蜜兒牽着自己的深藍色罩紗,皮膚上還殘留着淚珠:“我,我實在不該進來的。我甚至沒有準備像樣的禮物,害怕打擾了兩位……”
“你實在不必費心。”
雪姬為他讓出位置,對奧黛爾說道:
“這位蜜兒是瑪琴家族在魁特意外死亡後送給将軍的孕母候補,擅長遊泳,繪畫和藥物。海兔也是極其擅長孕育的種族。”
蜜兒輕輕說自己的家族遠遠不如魁特那麼有名。雪姬主動遞來了蟲蜜,他才放下罩紗品嘗了一小口,掃了一眼奧黛爾的休息室。
因為剛才的哭泣,淚珠融化了他給自己畫的皮膚油彩圖案,複雜的花瓣和水流線條順着眼角暈染出一團黑色。讓他更加楚楚可憐。
“您對我們真是太好了,雪姬大人。”
他用罩紗遮住自己雙眼下面濃重的油彩陰影:“雖然您不止是孕母……哎,當初有人告訴我,您要來母艦上訪問,我還難以置信的說,絕對不會,您是紫夫人最信賴的助理,怎麼可能随随便便就離開暴風地呢。結果現在,事實就在眼前,我想的真是太天真了。太天真了!”
雪姬應道:
“暴風地近期内務紛雜,幼蟲羸弱。我便主動請命帶幼蟲到母艦上休養,同時也能幫助将軍照顧孕母,一舉兩得。”
“原來如此,母艦上的孕母們真的很喜歡幼蟲。因為我們沒有……”
他們說話時,奧黛爾在閉目思考,記憶被蜜兒攜帶的鮮甜味道勾起,主動聯系上新鮮魚肉被嚼碎時的味道。她想知道蜜兒的内髒是不是和其他魚類一樣帶有腥味,死前會不會瞪着呆滞的眼球。
這些想法全都被她安全地鎖在了腦海裡的某個地方。
雪姬不緊不慢轉動手中的翼梭,期間還在和蜜兒交談:
“你太過憂慮了,蜜兒,我沒記錯的話你的家族是幫助瑪琴家族掌管虹光區域的吧?治理那片地帶的黑菌症并不是易事。将軍一定也是看到了你的家族的治理成果,才選拔你作為候補孕母。”
蜜兒點頭道:
“我年紀還小,還沒有接手過家族裡的事務,不能像魁特那樣幫助将軍。如果将軍有朝一日願意讓我……”
“啊,我還記得魁特,他被血蜜沖昏了腦袋,和你不一樣。”
蜜兒因為這句話擡起眼睛,慢慢說道:
“我和他确實不一樣……他是命中注定要當孕母,親自被諾曼顧問護送到母艦上來的,而我,隻不過是……”
雪姬遞給他翼梭:
“可惜諾曼顧問也不能阻止魁特的意外。——按照規矩,客人先請。”
蜜兒高高興興地說了聲好,用翼梭開始編織。期間他舉起翼梭又問道:
“聽說您擅長的并不是紡織。那麼這個被您随時帶在身邊的工具肯定是某種紀念物吧?”
“算是吧。”
雪姬一語帶過。
奧黛爾雖然沒用過這個,在看過雪姬指點蜜兒之後也漸漸學會了規則,加入他們一起編織。最後織出來一小塊皺巴巴,怎麼看都不能做成衣服的絲綢。
蜜兒離開之後,雪姬手拿自己的翼梭,反複旋轉着它,絲線自帶的陰柔光芒在她臉上滑動,讓她的笑容不再明亮。
“今天先休息吧。”
她囑咐奧黛爾:“母艦最近人員流動頻繁,出行的時候一定小心謹慎,不要輕易和陌生人搭話。最好也别随意外出。”
泡泡已經在門後等候雪姬了。看見她出來,泡泡讨好地叫道:
“雪姬姐——姐——剛才說的關于我的績效考核的事情,能不能看我認錯态度好,就當什麼都沒發生過呀——”
雪姬也親切回應道:
“泡泡,我也想就這樣算了,但是要是你下次再帶孕母出去撞窗戶喝酒,怎麼辦?”
“我……”
泡泡在奧黛爾和雪姬的共同注視下左右為難,最後還是抓住了雪姬的衣袖撒嬌:
“主人想做的事情我管不着!雪姬姐姐,行行好,有沒有什麼事情交代我去做,我保證完成!”
雪姬輕拍了一下泡泡的腦袋:
“既然這樣……好吧。我最近正在籌備一場秘密追悼會。你來幫忙布置會場,順便也能和你的兄弟們見面。隻要奧黛爾同意。”
泡泡差點飄到天花闆上去:
“耶耶耶——追悼會——又可以吃免費的酒水食物咯——”
奧黛爾有意問道:
“……我能參加嗎?”
雪姬以私人聚會的名義拒絕了,但是很快補了一句:
“要是你覺得無聊,我可以再給你帶幾本書來。泡泡也很快就會回來的。”
泡泡這次也同意了雪姬的觀點:
“不好意思,但是這是追悼會耶,孕母不能參加的。規矩雖然煩人,但是規矩就是規矩。”
奧黛爾隻知道好像有很多規矩都是專門針對孕母的。
她聯想到諾曼說過的那句“當某人問你該不該做某件事的時候,他其實是希望你立馬去做的”,隻好說道:
“我會待在休息室裡。”
雪姬隔着袖子碰了碰她的額頭:
“在你學會控制自己的記憶之前,這樣會安全的多。”
當晚,奧黛爾夢見自己深陷于母艦的意識系統裡,變成了一隻面目不明的生物。
隔着意識系統的薄膜,她發出了怒吼聲,聲音穿過母艦的表面,毒害每一條神經網絡。
幸好她這次清醒的很快。醒來後找回了四肢攤開在床鋪裡的觸感,夢就此被抛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