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如何,這次外出之行也許還算是順利。
奧黛爾和泡泡懷揣着大堆從交易大廳裡拿來的免費贈品,回到休息室裡,第一眼看見的是端端正正站在門口的雪姬。
“泡泡,放下這些物品。你今天可以休息了。我和奧黛爾有話要談。”
雪姬命令道,語氣像長官一樣直截了當。奧黛爾自然注意到了她的态度前後變化,并且思考了一下這種變化是不是來源于她在酒吧撞見了雪姬和諾曼進行某種私下活動。
泡泡天真說道:
“雪姬姐姐,你是因為今天酒吧的事情才來找我們的嗎?可是我好像道過歉了。你已經不生氣了吧?”
在休息室外散步的其他孕母頻頻朝這邊投來目光。
“酒吧裡的事情?”
雪姬無視了他人,似乎很奇怪地,很天真地面對泡泡,然後忽然醒悟了般,輕松說道:
“哦,我想起來了。你們似乎點了酒,那樣對孕母不好。泡泡,既然被我發現了,那麼這件事一定會關系到你的績效考核。而且你以後不應該再讓奧黛爾喝酒了。以将軍的名義起誓,能做到嗎?”
“嗚,我這種蝴蝶才不懂什麼叫将軍的名義呢,不要不要——”
泡泡一松手,讓那些贈品稀裡嘩啦鋪開在桌面上,罵罵咧咧轉身離開。休息室的門在他身後關閉。
奧黛爾知道下一個接受懲罰的就是自己了,乖乖站在原地,仰着頭等着雪姬先說話。
一陣尴尬的對視過後,雪姬主動說道:
“奧黛爾,這裡是你的休息室。當客人來訪時,最好先禮貌問候一番,然後再詢問我的來意。”
禮儀課的内容現在僅存了一點在她腦海裡,其中不包括禮貌問候語。
更加尴尬的沉默之後,奧黛爾選擇了語法最簡單的那句話:
“請問你的來意是……”
這句話讓雪姬直搖頭:
“看來我們要學的還有很多。不過好在你可以兩項一起學。現在拿出你的百科全書。随便翻到哪一頁都可以。”
奧黛爾的百科全書自動停留在了關于腦蟲的介紹頁面上。
“啊。”
雪姬的語氣輕柔了一點:“今天第一次遇到了腦蟲,對嗎?”
她拿出記錄儀,示意奧黛爾把手放上來:
“現在不要看百科全書,回憶一下你知道的關于腦蟲的所有資料。”
奧黛爾把小小的圓球形記錄儀捧在手心裡,看着它透明的外殼上不停飄過雲霧似的波紋:
“……這是在測試我的記憶嗎?”
“是也不是。”
雪姬松手了,讓奧黛爾一個人面對記錄儀:“被人窺探記憶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所以我們要學習的第一件事情是熟練地掌握自己的記憶細節。”
奧黛爾誠實答道:
“諾曼以前進入過我的記憶。很痛。”
記錄儀上出現腦蟲模模糊糊的倒影,維持了不一會便消散無形。
“我們做的這個練習不會痛的。”
雪姬重新将自己的手放在記錄儀上,這次圓球表面清晰地出現一隻蹦蹦跳跳,操作機器的腦蟲。它一邊調整機器屏幕上的紅綠曲線,一邊像現實中的腦蟲一樣碎碎念叨着:
“查詢貸款詳情……未償還本金連同利息總計為……交易将在……标準時後完成……您需要投資顧問嗎?我們随時提供一流的破産保護服務。不需要嗎?好的,歡迎下次光臨。”
雪姬和她一起看着記錄儀裡的圖像:
“這隻腦蟲的片段是從我的記憶裡抽取的。你可以看到越是近期的記憶,就越是容易被記錄儀提取出細節。你也來試試。回憶一下最近看見腦蟲的細節。”
看奧黛爾興緻不大,雪姬保證道:
“你每嘗試一次,都可以問我一個問題,我會誠實作答。等你成功在記錄儀上記錄下一段記憶,你可以要求我做一件事。”
聽起來比諾曼的承諾要容易實現。
其實真正開始嘗試後,奧黛爾發現這是一個陷阱。
每一次嘗試她都隻能在記錄儀上留下幾絲淺痕。試的次數多了,她懷疑自己的大腦構造和雪姬根本不一樣。汗珠慢慢地從她手腕上,臉頰上滲出來,又被室内的氣溫蒸幹。
每次失敗後,雪姬總是簡單地命令道:
“再來一次。”
“你和諾曼是朋友嗎?”
“以前是。再來一次。”
“……你是在幫諾曼檢查我的記憶嗎?”
“不是。再來一次。”
奧黛爾的記憶在無數次的試錯中慢慢融化,混合成一團泥水。昏沉不辨時間的訓練間隙裡,泡泡在門外叫喊的聲音驚醒了她:
“你們在幹什麼?”
雪姬暫時離開。
奧黛爾把記錄儀放下,留在原地,看見門外有幾個孕母正在用他們的語言吵架。
從他們的肢體動作來看,是躺在地上的那個孕母犯了錯。雪姬出面調解後,大家很快停止了争論,留下那個倒地的孕母獨自哭泣。
雪姬低身安慰了他一會,邀請他進來。奧黛爾看見了那個孕母的藍色皮膚和罩袍,想起來他是那隻名叫蜜兒,還沒融入集體的海兔。
“不用拘束。我和奧黛爾正在用翼梭。多一個朋友一起紡織更有意思。”
雪姬說道,然後真的從腰帶上取下了自己的翼梭,一幅用來參考的花紋圖紙。百科全書上有關于翼梭的結構說明。奧黛爾因此發現雪姬的這隻翼梭并不是通用款式。
“啊呀,這可太好了。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