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我還沒說完呢。”
諾曼整一整袍子,騰出一隻手去撥弄着标本。煙卷裡洩露出的輕柔煙霧讓标本似乎眨了下眼睛。
諾曼似乎沒看見。他任由煙卷在指間燃燒,幾絲煙灰落在他的衣服上,立馬燒出糊味:
“怎麼,是這隻蠢蝴蝶飛行的時候腦袋轉不過來,一頭撞上了更蠢的甲蟲嗎?你們是在鬥獸場裡闖禍了被要求賠償嗎?你們信奉了什麼股票走勢消息決定囤積甲蟲了嗎?有人勸你做藍色甲蟲走私交易了嗎?還必須是最冷門的那種?現在忽然流行起把甲蟲當寵物的時尚了,蝴蝶已經過時了嗎?你忽然想試試甲蟲和你走迷宮,誰先獲勝嗎?一隻甲蟲和你同時掉進水裡……”
諾曼滔滔不絕,比喻句一個接着一個,彈出去的煙灰在袍子的花卉刺繡上燙出幾個并排小洞。
等了很久,很久,她忍不住了:
“你說完了……”
“我說了我不在乎。”
他低頭把一口煙霧吹在她臉上,陰陰一笑。順滑的紫色長袍上,被花朵捧出來的那幾個煙灰窟窿像他半睡半醒的眼睛,邊緣是灰白色,在煙霧裡懶洋洋的蠕動。
諾曼拿起自己的粉色眼罩:
“一隻克萊因甲蟲,□□。二百七十萬。而且下次來我的飛行器上不準帶蝴蝶。”
他刻意盯着泡泡:
“我的飛行器上隻允許出現蝴蝶标本。”
泡泡堅持說道:
“能還價嗎?我們可以先出兩百預付款。或者我幫你處理掉這個屍體。”
說完他對着工作台上的标本猛眨眼。
諾曼啪地戴上眼罩,找到開門按鈕,讓自己的衛兵送他們出去:
“把你的小髒手拿開。我在睡前通常都會很多疑,不保證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髒手?”
泡泡大驚小怪地瞪着自己的手:
“我的手才不髒呢。我隻是不喜歡洗澡而已!”
-
他們走後不久,諾曼躺在懸浮床上喝完最後一口營養液,正要扔掉空罐,忽然喉嚨發癢。
他咳嗽幾聲,吐出一口冒着腐蝕性泡沫的黑血。
他推開眼罩,舉起營養液的包裝仔細查看,看見罐子底部有一行逐漸顯現出來的魚人文字:
“我們來了。準備好了嗎,諾曼?”
“……虛張聲勢。”
他冷笑着搖頭,把營養液的罐子扔到工作台上。
宇航員标本接觸到剩下的營養液,身體扭動了幾下,張嘴咬住營養液容器。
有細絲從魚鱗和魚眼眶間鑽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