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兒!”
程瀾夢伸手握住娘親的手臂,想要将捂住她嘴的手拿下來。
容和卻紅着眼眶沖女兒搖頭,那人畢竟是她的父親,如此大逆不道的話要是被人傳出去,女兒今後可還如何嫁人。
程瀾夢早就見識過娘親的隐忍,她閉上眼睛散去眼中的猩紅,等到那股想要殺人的念頭退去後她才緩緩睜開眼睛。
“娘親,我給您上藥。”
見女兒終于冷靜下來,容和握着女兒的手,柔軟的聲音裡帶着濃濃的擔心:“先讓我看看你身上的傷口。”
女兒幾個月前來了初信,容和擔心女兒大大咧咧不注意這方面,所以自個兒替女兒記得很清楚,今日不是女兒來月信的日子,可女兒身上又有血迹,那必然是受了傷。
知道母親不看不會放心,程瀾夢隻得解釋:“今日散學回城的時候同班裡另一個同學比賽騎馬,女兒一心想赢,大腿内側被刮傷了一點,不礙事。”
怎麼能不礙事,這麼一大片血迹,哪會是女兒口中的一點傷。
見拗不過娘親,程瀾夢提出交換條件:“娘親讓我上藥,我就讓娘親看傷口。”
知女莫若母,容和隻能點頭。
容和:“你呀,從小就是赢得輸不得,下次可不能這樣了,你一個女孩子,去跟他們比什麼……”
聽着娘親的唠叨,程瀾夢熟練的從床下的抽屜裡取出藥膏和自制的消毒水,趁着娘親的注意力不在身上,快速的将消毒水淋在那些猙獰的傷口上。
消毒水裡加了酒精,淋在傷口上怎麼會不疼,然而容和卻像沒事人一樣,繼續同女兒唠叨以後行走在外時的注意事項。
程瀾夢的眼眶再次紅了,她知道娘親是不想讓她心疼,才一直忍着不喊痛。
程瀾夢握着容和的手堅定的說:“娘親,您再等等,院長答應我,明年舉薦我下場,我一定會通過會試進入殿試,然後讓皇上親口答應娘親與他和離。”
程瀾夢上輩子是個孤兒,從沒感受過母愛,是溫柔善良的容和填補了她的這個遺憾,讓程瀾夢第一次有了想保護的人。
容和一張臉白得像紙一樣,眼裡發出的光,卻閃亮如星辰,女兒說的每一句話她都深信不疑。
片刻後
“娘親,您是不是困了?”
“娘親、娘親還沒看夢兒身上的傷怎麼會困。”說着容和便要起身,但眼皮子卻越來越沉,一點不聽她的使喚。
程瀾夢伸手扶住娘親傾倒的身體,然後小心翼翼的安置進床榻裡。
就在剛剛,她不僅在娘親的藥劑裡加了安眠藥物,還對娘親進行了催眠。
見娘親沉沉睡去一時半會兒不會醒後,程瀾夢取過嬷嬷遞上來的衣服親手替母親換上。
“姑娘~”
秦嬷嬷是容和從宮裡帶出來的嬷嬷,也是容和身邊唯一信得過的人,也是除了容和本人外,最清楚容和這些年的遭遇,每次程敬來到院裡,秦嬷嬷都恨不得沖出來,和這個禽獸同歸于盡。
可是秦嬷嬷知道自己身上還背負着公主的囑托,程敬可以死,但她不能。
對上秦嬷嬷擔心的眼神,程瀾夢搖了搖頭。
“照顧好母親,有任何事随時差人來喚我。”
秦嬷嬷點頭。
姑娘這兩年的變化,秦嬷嬷也看在眼裡,也将救公主出火海的希望寄托在姑娘的身上。
回到自己住的蘭苑。
“姑娘!”
早已備好藥物和布條的碧翠和阿悟迎了上來。
在自己人面前,程瀾夢這才卸下臉上的僞裝,一臉脆弱的朝二人伸出手。
沾滿血的亵褲一點點褪下來,露出猙獰的傷口,饒是有心理準備,阿悟和碧翠都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無法想象姑娘這一路是怎麼撐過來的。
阿悟是府裡的家生子,打有記憶起就跟在程瀾夢身邊,在她心裡姑娘比自己的親生父母還重要,又是十幾歲最無法控制自己情緒的年紀,這不話還沒說一句,眼裡的淚珠就一顆一顆的往下掉。
“别哭呀!我都還沒喊疼。”最見不得人掉眼淚的程瀾夢,趕緊出聲安慰。
不安慰還好,一安慰阿悟的情緒更繃不住了。
程瀾夢沒招了,隻能朝旁邊的碧翠求助。
碧翠是程瀾夢從人牙子手中買回來的丫鬟,年紀雖然和府裡其他丫鬟差不多,但遇事卻要穩重許多,接收到自家姑娘的求救,碧翠卻堂而皇之的無視,但手邊的動作卻一點沒停。
碧翠在程瀾夢面前蹲了下來,她出聲提醒:“姑娘,你忍着點。”
要上藥,就得将已經粘連在傷口上的布條扯下來,這勢必會撕裂出新的傷口。
程瀾夢張開雙腿:“來吧。”
不管是穿越過來前,還是穿越過來後,她都不是嬌滴滴的人。
碧翠擡頭看了姑娘一眼,咬牙,動作迅速的拆下布條,将粘連的亵褲碎布扯下來,露出傷口的真容。
程瀾夢的手下意識抓住茶幾邊緣,手指指尖迅速泛白,手背上青筋也鼓了起來。
原本還在默默哭泣的阿悟瞪大眼睛,眼裡的淚水倒是一下子止住了。
“換一盆水過來!”
“哦,好。”
阿悟趕緊扭頭去換水。
程瀾夢見狀笑了一下,“還是碧翠你有招。”
碧翠沒接話,顯然還在氣程瀾夢如此不愛惜自家的身體。
她還不知道學院發生的事,誤以為程瀾夢是故意将自己弄傷。
這個朝代同程瀾夢印象中的古代一樣,視女子月事為污穢,今日程敬在妻子房中撞見女兒來月事,這一個月怕是不會再踏進妻子的院子。
故而上好藥後,程瀾夢不顧碧翠和阿悟的阻攔,趁着夜色再次出門。
入城時,頭頂盤旋的黑鷹,讓她放心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