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城
古月盡可能地封閉肉屋周圍的通道以阻礙它覓食。它既然需要狩獵就說明謝堂燕和齊枝在内部給它帶來了生存壓力。
在一次次與它交鋒中,古月大緻摸清了它的能力。
在理論上,隻要足夠了解地下城的結構就能根據古月對地下城的調整反向推斷出可行的通路,但這需要極高的算力,非人類所能及。
肉屋複合了地下城設計者的知識儲備和大數據的計算分析能力,這剛好對應機械未來的目标。能得到如此高權限的機械生命體除了早死的畢笙歌,就隻有機械未來計劃中存儲的三個火種——瞿道、黃蝕和王文悅。瞿道顯然不是,從三封遺書推斷,肉屋是意識失控的黃蝕的可能性較大。
宋雲鶴進入中控室後,古月甚至沒有正眼瞧她,她興緻勃勃地和肉屋鬥智鬥勇,樂此不疲。
不過,宋雲鶴知道,古月是個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的人,所以這種無視并沒有讓她惱火,她心平氣和地執行着此行的任務——替宋知秋傳遞口信。
“根據我母親所掌握的情況,顧綢缪手中有治愈病□□,他被聯邦控制,雖然暫時沒有生命危險,但繼續拖下去就難說了。現在的聯邦早不是當年的聯邦,一旦配方落入他們手中,不僅不會給人類帶來希望,反而會成為他們集權統治的工具。我們必須要搶在聯邦之前拿到配方。”
按照宋知秋的預想,古月應該會對這個配方很感興趣,所以即便她不确定顧綢缪是否真的研制出了配方,但還是拿出了100%的信心去忽悠宋雲鶴。
沒辦法啊,小鶴不愛撒謊,隻好宋知秋來當這個壞人喽!
宋雲鶴在叙述完畢後就知道古月不會參與到這個計劃中,但她還是需要得到一個确定的答案,而不是猜測,“古月老師,請問你的答複是什麼?”
“已經不需要解藥了。”古月眼神中的光芒遠不是她這具腐朽的身體所應有的,她的目光足夠灼熱,讓宋雲鶴覺得随時會燒光一切。
“為什麼?”
“沒有這種病毒還會有别的病毒,沒有病毒還有alpha和omega永無盡頭的發情,還會有戰争……,這個世界不能被解決的問題太多了,你有想過理想中的世界是什麼樣的嗎?”
“……。”
“我想不出這個問題的答案,每當我想出一個可能的答案,我立刻就能否定掉它,反反複複,翻來覆去,直到有一天我意識到,這個問題沒有答案。人類所做出的掙紮和努力都沒有意義。既然如此,不如幹脆一些。”
“你要毀滅世界?”宋雲鶴問。
“換個世界。”古月說。
“什麼?”宋雲鶴以為古月說出這樣的話是徹底失去了信心,要毀滅世界了,結果她還是沒有。
“自己寫作業寫不明白,不如直接抄作業,對嗎?”古月笑着說。
“古月老師,”宋雲鶴離開前說,“你其實比你自己以為的要對人類更有信心。”
地下城肉屋内
倦意湧上齊枝的心頭,想來她确實很久沒有休息了。在地下城的這段時間模糊了她對時間的認知,她已經三天沒合眼了。
不行,再堅持堅持,齊枝狠掐自己的大腿一把。
好累啊。
疼痛沒有讓她的意識更清晰,反而讓她更疲累了。
“唰!”刀片削掉她手臂上一塊肉。
肉塊沒來及掉落在地就被肉屋卷走,血液滴滴答答地淋在她所行的路徑上,很快被肉屋吸收。
肉屋的牆壁呈現出不自然的彎折,齊枝揉揉眼睛,肉屋的波動加重了她的眩暈感。
在颠三倒四的視線中,她想起了很多人,很多她以為她早就遺忘的人,她還想起了她在夢中是如何将那些不願想起的人千刀萬剮。
思維發散的結果是,她從小時候被後桌抽掉凳子的回憶開始,一直想到了世界毀滅。
不對,這不對。
世界毀滅這幾個字觸發了她心中的警鈴。
齊枝在很多個夜晚都有思慮過重的情況,原因很多:可能是因為白天吵架沒吵過,晚上在複盤;可能是複盤今天事情做得如何;也可能是複盤今天說的話有沒有多餘;
每當她的負面情緒累積到極緻時,她思慮的終點就會毫不意外地抵達“世界怎麼還不毀滅”這個問題上。
久而久之,她培養了一個習慣:當她想到“世界毀滅”時,就是她需要調整情緒的時候了。
幾乎是在确定自己情緒失控的瞬間,她就重新掌握了自己的情緒。
她意識到她被帶跑偏了。
因為她根本沒時間複盤眼下的情況,她沒時間質疑自己的決定,那她的負面情緒是哪來的呢?
像是有心靈感應一般,她體會到了情緒失控的源頭——是小黑。
她并沒有真正地沉睡。
作為這個世界的創造者,她波濤洶湧的情緒在影響這個世界的每一個人。
齊枝看向從四面八方襲來的密集刀片束手無策時,即将穿過她身體的刀片被硬生生地扭曲了,她立刻利用這個狹小空間逃過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