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在朝為官應當清楚,官場裡的人際複雜得很,不是一朝一夕能打好的,我做了這麼多就是為了我們這個家能過得好一些,活得痛快些。”
黃忠絮絮叨叨說了許多,有慶幸,有艱辛,更多的是後悔。
齊常青安靜聽着,從懷裡取出張銀票,遞到黃忠面前。
黃忠看見銀票,猛地擡頭,驚愕的看向齊常青。
“收下吧,回去救她們的命。”齊常青認真道。
直挺挺跪了三個時辰的男人猛地癱倒在地,眼淚決了堤,黃忠接過銀票,敬重的朝齊常青磕了三個響頭。
黃忠說:“大人的恩情我黃忠永生永世銘記于心,今後大人有任何用得上我黃忠的地方盡管開口,我對天發誓,就算是拼上性命也願為大人效勞。”
黃忠的感激涕零讓齊常青有些無措,她連忙制止黃忠的毒誓,說:“你不必如此,快些回去吧。”
社稷壇祭五谷豐登祭國泰民安,悠遠的鐘鼎之聲蕩漾,官員的說笑聲不絕。
齊常青回望社稷壇,忽然覺得又餓又渴,轉身朝慶豐樓走去。
尚文文守在皇帝身邊,看了一圈沒見着齊常青的影子,他轉而看向裴昭,正巧與他對上視線。
裴昭朝他舉杯,一飲而盡。
尚文文收回視線,權當沒看見。
戶部尚書之子張碩是個腦子一根筋的莽夫,前些年他爹為了他的官位沒少忙活,可皇帝不是個糊塗的,哪能真叫莽夫幹要職。
近來幫襯着太常寺少卿舉辦社稷壇祭祀幹了不少活,戶部尚書張豐年心思又活絡起來。
張豐年舉着斟滿了酒的玉樽,走到工部尚書跟前,說道:“祝兄,咱們好不容易聚在一起,一同去給陛下敬個酒啊。”
祝尚書笑笑說:“張兄也知道,我這兩日剛因興建土木之事惹了陛下不快,着實是不敢往前湊了,恕我不能奉陪了。”
張豐年舉着酒杯的手一頓,和氣的說道:“那我就不打擾了。”
張豐年轉而對着吏部尚書問道:“大人可願一起啊?”
吏部尚書擺擺手:“喝不了了,喝不了了,腦子都不清醒了,不喝了。”
張豐年一連碰了兩次壁哪還不知道,這群人是故意避着他呢,生怕自己幫上張碩的忙,一群老油子,心眼兒個頂個的滑。
刺殺一案牽連了不少人,其中就包括大理寺右少卿祁聰,祁聰被貶,右少卿的位置一直空着,張碩若是能順水推舟的坐上此位那是頂好的事。
這邊張豐年心思百轉千回,那邊張堅身上的鐵鍊子九曲回腸。
“張副将,聽說你找我?”齊常青推門而入,昏暗的柴房裡終于進來一絲亮光。
張堅見到齊常青,咬牙切齒的罵道:“卑鄙!你不講信用!”
齊常青疑惑:“何出此言啊?”
張堅剛開口,被人一腳踹到肚子上,髒話被打落進肚子裡。
玲珑踹完人回到齊常青身側,警惕的看向張堅。
七年前玲珑受罰,幸得裴昭出手相救,被安排在裴昭京外的莊子上,後來虞貴妃因行賄被罰,裴昭受此牽連被派往西北平定叛亂,玲珑自知留京危難重重自願随其同去。
直到一個月前,裴昭受诏回京,玲珑跟着一同回京。
“我沒空與你廢話,把你知道的說出來,我饒你一命。”齊常青說。
張堅猛烈的咳嗽幾聲,感慨的說:“當年我還是定北公手下的百戶,跟随定北公進宮述職,在宮裡見過你母親,是個很和善的婦人,宮中紛雜,我不慎迷了路,還是她幫我指的路。”
齊常青說:“說重點。”
張堅一噎,說:“馬上就是重點,怎如此急躁。”
齊常青不說話了。
“我照着她的指示一直朝東走,不巧遇上了先皇後。”張堅說,“你猜猜她在幹嘛?”
齊常青看了他一眼。
玲珑立馬會意,擡腳就要往張堅身上踹。
張堅馳騁沙場多年,定是不會被一個黃毛丫頭吓破膽,他擡手制止玲珑的動作,繼續說道:“她在和丫鬟商量如何殺掉你母親。”
齊常青眉頭狠狠一跳,問道:“你這話是何意?”
“字面意思,信不信由你,你母親的死和她脫不了幹系。”張堅說。
季如歌死的時候齊常青剛出生沒幾天,算下來已有十五年,七年前皇後也死了個幹淨,真要追究起來,還真不好入手。
齊常青說:“證據呢?”
張堅笑道:“我駐守邊關十年,去哪裡給你找證據,真是站着說話不腰疼。”
張堅總是能讓齊常青語塞。
“當年我突然聽到這等辛秘,吓得半死,躲在草叢裡半個屁都不敢放,腿都給老子蹲麻了。”張堅回想起當時的場景,嘟囔着罵了句。
齊常青問:“那丫鬟你可還記得?”
張堅絞盡腦汁,從嘴裡蹦出來一句話:“我忽然想起來,那人可能不是個丫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