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常青話音一落,營帳裡無一人敢出聲。
在場衆人誰人不知陛下苦鎮南軍久矣,齊侍郎此話說得有失水準。
晉尚書一向信賴他這新上來的手下,怎會在此處犯糊塗。
“陛下,依老臣之見,穆家小子是不可多得的将帥之才,可總的看下來,穆林心氣浮躁了些,難擋一面。”晉尚書斟酌着說。
皇帝沒帶半分氣惱,面上依舊溫和,他說:“穆家那小子确實是少年英才,如今他回京,朕有心給他安排個職位,常青倒是提醒我了。都說到這了,便叫穆林去北鎮撫司吧。”
齊常青心裡了然,北鎮撫司直接聽命于皇帝,與東司房西司房不同,那倆幹的都是些秘密的核心勾當,而北鎮撫司隻管昭獄,除了重刑犯,誰也碰不着。
晉尚書拱手:“陛下聖明。天下太平,河清海晏,北鎮撫司近些年來人手一直緊缺,穆世子能去北鎮撫司當值是頂好的安排了。”
“這事兒就這麼定了,錦衣衛統領之事咱們稍後再議,你們也留意着點兒,回宮之前一人給我個人選。”皇帝說罷,叫王公公扶着他回去歇息了。
齊常青随着晉尚書一同出去,沒走兩步晉老回頭看着她,滿眼的不争氣。
齊常青垂眸認錯:“晉大人,方才是常青失言了。”
晉老說:“穆家在京中地位本就尴尬,明眼人都看得出陛下對穆家的忌憚,你還巴巴的将那穆林往陛下跟前送,你這不賺的陛下不快嗎。”
“常青知錯。”齊常青低眉順眼,甚是乖巧。
“得了,這是你别再插手,錦衣衛人選之事我會替你含糊過去,你就老老實實等到回宮,切莫出頭了。”晉老苦口婆心的叮囑。
齊常青點頭:“晉老放心。”
晉老走出去幾步,又不放心的回來,盯着齊常青說道:“近來京中紛雜事不少,西北和南疆那邊的人都回來了,朝中職位變動不可避免,我知你與三殿下交好,但我得提醒你,功高震主不是随便說說的。”
齊常青沒想到晉老能跟她說到這種程度,晉老為人忠義她早有耳聞,她跟着晉老做事已有一年半,自是深有感觸,齊常青沒想到的是晉老竟會如此提點她。
在朝為官,大家心照不宣的打啞謎,誰也不肯把話說清楚,生怕被人抓了把柄去。
晉老對她如此,她當感念才是。
“多謝晉老提點,常青定會銘記于心。”齊常青真心實意的說道。
齊常青兩日沒見到裴錦了,這人變化也忒大了些。
裴錦藏青色的衣袍還是三天前那件,比之前多沾了些灰土,整個人看起來灰蒙蒙的。
“殿下這是遇着什麼事了?怎的如此……頹廢。”齊常青忍不住打量他。
“哎,”裴錦歎了口氣,身上又蒙了層塵,說道,“别提了,父皇淨給我出難題,就那個張堅,嘴比石頭還硬,前日說的好好的全招了,今天再問,非說自己是冤枉的,那錦衣衛大理寺全在那,我總不能屈打成招吧。”
齊常青惋惜:“那張堅竟如此狡猾,殿下莫急,刺殺之事非同小可,謹慎些是應該的,說不定張堅并非主謀,背後指使另有其人。”
裴錦神經般打了個寒戰,凄然道:“常青,你可别烏鴉嘴,我好不容易抓到張堅,再去哪抓主謀啊,孔梁一死,負責此案的就我一人了,我這頭發是大把大把的掉啊。”
齊常青拍拍他肩膀,歎息道:“不滿你說,我今日也是諸事不順,今日還在陛下面前說錯了話,惹了陛下不快,咱們也算是難兄難弟了。”
裴錦問:“啊?你想來行事嚴謹,怎會惹得父皇不高興了。”
“陛下這兩日一直在琢磨錦衣衛統領的人選,我腦子發懵,舉薦了穆林,說完才覺出不對,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再怎麼解釋也是于事無補,隻得夾着尾巴做人了。”
裴錦眼神閃過一瞬的光,又很快掩飾過去,說:“父皇想挑新統領?”
“是啊,孔梁一死,選新統領是早晚的事。”齊常青說。
“吏部那邊可有舉薦?”裴錦接着問。
齊常青老實答道:“晉老給了陛下一個名冊,其上附有五人的功績,想來是吏部選出來的人員名冊。”
裴錦說:“你可見過那名冊的内容?”
齊常青搖頭:“沒見過。殿下也知曉,我在吏部是個閑職,隻負責官員校考,其餘的我是半點兒插不上手。”
“行。”裴錦說,“我還有事先行一步。”
齊常青送走裴錦,轉身朝牢房走去。
“站住!什麼人!?”看守大呵。
齊常青回身。
“見過的小齊大人。”看守認出了齊常青,恭敬行禮,“小的眼拙,一時間沒認出小齊大人,還請大人莫怪。”
齊常青擺手:“無妨無妨。我奉太子殿下之命前來審問重犯,勞煩兄弟放行。”
看守猶豫,樣子頗為為難,他說道:“小齊大人您也知曉,這裡邊關的是重犯,小的不敢随意放人進去,您可有令牌信物之類的,小的得先驗過。”
齊常青懊惱的一拍手,說:“瞧我這腦子,竟是把這給忘了。”
說罷,齊常青從衣袖裡掏出個東宮令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