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年關,京城熱鬧非凡。
“矮矬子,窩在這兒幹嘛呢?”裴錦最近被裴昭擺了一道兒,正夾着尾巴做人呢,裴昭身邊沒了蒼蠅找麻煩,快活潇灑得很。
常青穿着棉服本就笨拙,腿窩蜷縮不下,倒像是半蹲着,手裡拿了根撿來的木條子在地上劃拉,嘴巴掩在衣領子裡,悶聲悶氣道:“下棋呢。”
“下棋?在這下的什麼棋。”裴昭學着她的樣子一齊蹲在門口。
常青揣着手,拿木條在地上點了點:“圍棋,黑子要赢了。”
裴昭順着木條指的方向看去,黑棋馬上就要斷吃白棋,勢頭兇猛,“把木條給我,我來當白棋。”
常青沒松手,垂着眼在地上寫寫畫畫,婉拒了他的邀請。
裴昭:“喂矮矬子,我同你說話呢,你聽到沒有。”
常青擡眼看他,把木條遞到他手裡:“聽到了,給你玩也可以,但是我有一個條件。”
裴昭挑眉:“什麼條件?說來聽聽。”
“若是我赢了,你就不許再叫我矮矬子!”常青鼓鼓囊囊的團成一團,眼一橫嘴一歪趾高氣昂的說。
裴昭掂量了兩下手裡輕飄飄的木條,小心思一閃而過:“行啊,怎麼不行,那要是我赢了呢?”
“你赢了你來提條件。”
裴昭高興了,接過木條後一折兩半,一半留下,一半交到常青手裡,“成交,該我下了。”
幾招來回,棋局漸漸分明,常青眼睛亮晶晶的盯着棋盤,再一子,隻一子,她便赢了。
黑子與白子癡纏許久,黑子斷吃白子後,白子如壁虎般斷尾自保,穩住大局,稍有喘息之機黑子就窮追不舍,直至将白子逼到死路。
“不玩了。”裴昭拍拍手站起身,耍無賴的樣子不要太明顯。
常青噌的站起來,把木條往他身上一扔,苦口婆心的規勸:“三皇子,與人下棋怎能不講信用,你這非君子所為!”
裴昭聳聳肩,俨然一潑皮無賴:“齊小公子說的對。”
“我不管,我們都說好賭約了,你得陪我下完。”常青揪住裴昭寬厚的衣袖,蹲在地上跟着耍起了性子。
裴昭彎下腰,倆人鼻尖對鼻尖,常青以為他良心發現了,結果裴昭一腳踢花了土畫的棋盤,半個子兒都看不見了。
“裴昭!你沒良心!”常青一口咬上裴昭的手腕,咬之前還不忘把他袖子拉起來。
裴昭甩開常青,捂住被咬破的手腕:“不是齊常青,你屬狗的啊,動不動就咬人。”
常青優雅的擦擦嘴,随即使勁呸了聲:“我呸!是你先招惹我的,我不過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好啊,堂堂太傅之子整天張嘴就咬人,怎麼你爹教你的聖賢書全都被你讀到牙縫裡去了。”裴昭疼勁兒緩過來,嘴巴功夫恢複了個十成十,手上也不含糊,惡劣的就着常青的小辮扯得她臉皺巴巴的。
常青不甘示弱,沒能從裴昭手裡救下自己的頭發,手比劃着去抓他衣領:“就是讀到牙縫裡怎麼樣,咬你是為了讓你也接受一下聖賢書的熏陶,省的你做一隻沒文化的瘋狗。”
倆人你來我往,誰也不讓誰,吵得熱火朝天。
尚文文依舊是一襲單薄的吉服,面不改色的在二人旁邊的石橋穿過,帶來一陣風。
常青眼前晃過尚文文的身影,吵架被打斷,禮貌的同尚文文問好:“午安,尚公子。”
尚文文腳步一停,轉向常青,又看了眼裴昭,淡淡道:“今日國子監放年假,你怎會在此?”
常青:“我與歐陽先生說好了,今日來同他借書,可他突然有要事,我便在此等他,尚公子怎也在此?”
尚文文:“來回車馬貴,今年留宿國子監。”
常青自知又問到了人家痛處,心裡不由得懊惱,話到了嘴邊不知怎麼說。
裴昭把手搭到她肩上,自然的接過話:“尚公子今年要在國子監過年?”
尚文文:“是。”
裴昭:“國子監每年留宿過年的師生不少,你們一同在此也算是熱鬧。”
尚文文點頭:“三皇子說的是,在下還有事,先行一步。”
常青揮手:“尚公子再見!新年快樂!”
尚文文颔首,轉身離去。
裴昭拉下她在空中晃悠的手,問道:“你與他很熟?”
常青把手裹好,哈了幾口熱氣:“不熟,之前他吃午飯時被張碩他們欺負,我順手當了回大俠,之後便認識了。”
裴昭:“走吧,歐陽先生今日估計是來不了了,我帶你去街上買糖果子吃。”
“你請客嗎?”常青眼裡發光。
裴昭嗤笑:“我請客,行了吧。”
“你保證。”
“我保證。不是齊常青,我在你這一點信用都沒有嗎?”
“有一點。”
“一點是多點?”
“一點就是一點,哎呀裴昭,你哪那麼多廢話。”
“哎齊常青,是我請客,你是不是得對我客氣點!”
常青回到家,家裡隻有祖母一人,她四處瞧了瞧,丢下書簍問道:“奶奶,父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