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東北鐵鍋炖

戚許花了整整一個月才敢承認自己做飯确實沒味道了。

除了她自己，誰都嘗不出味兒。

在戚許期待的目光中，關傲雪歎了口氣，夾起面前毫無食物香氣的炸豬排放進嘴裡，最後在戚許期待的目光中，緩慢地搖了搖頭，艱難地說出那句一錘定音的：“确實沒味道。”

關傲雪也覺得奇怪，一夜之間，所有經過戚許手的食材都會變得索然無味，這簡直是科學無法解釋的現象，但就這樣詭異的發生了。

“七七，你别難過，還會有辦法的。”一向不擅長安慰人的關傲雪憋了半天，才說出這句僵硬的安撫，“走一步看一步嘛。”

戚許低垂着頭，沒有心情打理的劉海遮住了一雙眼，叫人看不出情緒，可聲音卻是十足十的低沉失落：“關關，怎麼辦。”

她剛交完一整年的租金。

畢業時，戚許在父母和關傲雪的支持下盤下這個店，第一年租金50萬，父母資助了30萬，關關投資了30萬。

好在戚許争氣，開餐廳上難得的精明了一把，定位精準，隻賣面向女白領的精緻健康定食，一年下來除了經營成本和在北京的生活成本，還完60萬啟動資金後還能餘個12萬。

雖然在北京10萬不算多，但是對于畢業時隻手握3000月薪offer的戚許來說，一年能存10萬對戚許而言絕對是想也不敢想的好事。

所以上個月租期到期時，戚許想也不想又續租了一年。

戚許留了個兩萬應急，又舔着臉找父母要回了剛打回去的30萬租金，又找關傲雪借了10萬，這才東拼西湊把租金交上。

原本的構想很美好，如果能像去年的行情繼續營收70萬的話，還能餘個30萬，下一年盤店就不需要向關傲雪開口借錢了，如果自己再努力一點、出餐量更大些，營收還能更高，說不定連向父母開口都不用，以後就能自負盈虧。

但是現在，一個黑洞洞的現實擺在戚許眼前。

她不再有賺錢的能力，也欠了一屁股債。

當天夜裡，戚許坐在飄窗上看了一整夜的車水馬龍。

北京太繁華了，霓虹燈閃爍着五彩斑斓的光芒，這座城市吸引着無數人的目光、寄托着無數人的夢想。

曾經，戚許也把自己的夢想寄托在這裡，可現在她隻覺得自己像個局外人，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失落。

窗外的月光透過半開的窗簾班斑駁地灑在戚許身上，曾經閃爍着光芒的眸子此刻被一層無形的陰霾覆蓋。

淚水，無聲地沿着她的臉頰滑落，明明是溫熱的，卻帶着一種絕望的冰冷。

直到天色破曉，戚許才撥通了媽媽的電話，電話很快就被接通。

“這麼早就起來了啊，做早點哦？辛不辛苦呀？”媽媽的聲音帶着關切。

戚許的聲音哽咽：“媽媽，如果我開店把錢都賠完了怎麼辦。”

媽媽隻當戚許太累了，暖聲安慰道：“七七，太累就回家，媽早就覺得搞小吃最累了。”

戚許爸爸聽到是女兒的電話，從廁所裡跑出來，接着一口大茬子說道：“賠就賠呗，行就吃龍蝦，不行就回老家，七七，是不是太累了啊，要不我跟你媽請個假去北京看看你去？”

戚許笑笑，擦了擦臉上未幹的淚：“我不累，别請假來看我啊，你們廠子也怪不好請假的。”

說完，她深呼吸一口氣，像是下了某種決心似的，語速飛快地說道：“爸媽，先不跟你們說了，我去賣早點了。”

電話挂斷，戚許卻再也笑不出來。

她的家庭條件不算好，30萬的存款，任憑父母如何表達的輕描淡寫，戚許都知道這不是一筆小錢。

在别人的家長還在酣睡的5點半，她爸媽已經起床準備去工作，就為了廠子裡值早班能多有10元的加班績效。

10元與30萬。

戚許感覺自己的心都被撕裂了。

她覺得此刻的自己就是一個十足的廢物，是家裡十足的拖累。

從小，戚許就成績平平，沒有什麼愛好和擅長，唯一能拿得出手的手藝不過就是廚藝，但很顯然，現在已經不值得拿出來說了。

戚許擦了擦自己臉上的淚水，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

但日子還要繼續過，戚許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帶着兩個黑眼圈出了房間門。

她環視了一眼這個‘家’，準确地說，是關傲雪的家。

關傲雪以讓她給自己做飯的理由和她合住，并隻讓她交了微不足道的房租，戚許知道，這點錢在北京這個地段租房簡直是夢裡才有的價格。

可她不能再給關傲雪做飯吃了，戚許也沒臉再交這點房租給關傲雪在這裡賴着。

她拿出手看了一眼手機銀行裡的餘額。

滿打滿算18725元，是她的全部身家。

如果不算欠款的話。

戚許悲哀地自嘲。

她穿好衣服後，帶着電動車鑰匙去了“七七飯吧”。

就算不開店了，也要把店裡所有的食材都處理完才能轉店，能回本一點是一點。

店裡還剩些蔬菜，肉也隻剩排骨。

戚許拿出最後的排骨，看着空空如也的冰櫃，下定決心關上了冰櫃的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