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這麼說的!”衛琅不好當着下人面教訓他,隻是淺淺地斜了他一眼。
“老爺,小少爺能吃是福,俺看着就跟年畫上的童子一個樣!”田大撓了撓腦門說道。
劉自止臉上帶着笑意擺了擺手:“比不上,這小子也就這會兒看着讨喜!”
“竹筍下來了?” 晚食的時候,看到湯盆裡的香菇雞湯竟然有竹筍,他疑惑地問道。
“早着呢,泡的筍幹。”衛琅接過雞湯,随口說道,“我想着秋日要進補,幹脆讓陳娘子買了隻老母雞煨着。”
“秋日進補,開春打虎。給我們小少爺補補,來年打隻大老虎!”一旁照看蹲蹲吃飯的田嬷嬷笑着開口道,“好不好?”
自從蹲蹲滿周歲後,他吃飯家裡人一般不讓熱鬧給喂,都是讓他自己用勺子吃。
蹲蹲的小短手别看肉乎乎的,拿勺子倒是實穩,他那小碗雞湯已經撇去大部分油脂,被他呼呼往嘴裡送。
田嬷嬷弄成小絲條的雞肉和蘑菇,被他用小乳牙咬來咬去。
湯汁灑到圍兜上也沒關系,飯後重新換上一條便是了。
“嬷嬷,倒是看得起他。”衛琅用飯向來不急不忙,這會也沒有停箸,“這往後日子還長着呢!”
“主子,小孩子都是迎風長。你看大爺家的昨兒還是小不點,今兒便能跑能跳!”
劉自止聽着他倆的話,瞅了一眼兩耳不聞的兒子,突然想起下午忘了的事情。
“說得也是,我看蹲蹲正是人來瘋的時候,你們下次直接放學步機裡讓他自己走,也好省事省力。”
“前幾日還稀罕極了,如今根本待不住。”
衛琅豈會不知,不過将蹲蹲放學步機裡沒多久,他便吵鬧着張着雙手,要是不抱出來,就會号啕大哭。
他嘴上說着認他哭,一旦蹲蹲真哭起來,便又心疼起來。
“老婆子,有的是一把力氣,也沒覺得累!”田嬷嬷幹慣了活計,“小少爺最是親近主子和老爺,一天裡還是主子照看得多。”
小孩子十分難纏,衛琅無奈嘟囔了一句,“性子也不知随了誰?”
“随我!”劉自止馬上接收到衛琅傳遞的信号,小聲側過去表現,“辛苦琅兒了!”
“知道了!”衛琅當即敷衍一句。
“真鮮美!”劉自止一碗雞湯下肚,熱汗開始不斷冒出來,他拿出汗巾擦了又擦,“天氣還是太熱!”
“秋老虎還要一段時間,等白露到了氣溫自然會涼下來!”衛琅也跟着擦了擦額頭和脖子上的汗水,随意地聊着家常。
“你的生辰快到了!”
“嗯,我就說嘛,我的生辰如此好記,琅兒肯定記得!”見田嬷嬷抱着吃好的蹲蹲出去,劉自止開始變得黏黏糊糊。
“二十八歲一過,趕年奔三十。琅兒比我小那麼多,等我老了,琅兒依舊貌美如花!”
衛琅比劉自止小了五歲,生辰在十一月份。他已經習慣這人時不時發下神經,沒做理會,否則這人越來越起勁。
“男人四十還一枝花呢!”劉自止的腦海中冒出這句,立刻重新振作起來。
“琅兒,别忘了準備禮物!中秋正好放假三日,十三那天咱們兩人過過二人世界呗!”
“偏你開口要,少不了你的!”婚後兩人生辰都是他們獨處,衛琅嘴上不說,内心也十分喜歡。
“今年阿娘說自家烤月餅,十四咱倆一早過去幫忙。”
“好!”
翌日,距離劉自止點卯後不到五分鐘,陶仁也準時來上值。
“劉兄,對于昨天的案子你怎麼看?”陶仁剛進來便迫不及待地問劉自止的看法。
昨日散衙後,他本想托人去甯安縣打聽打聽,可惜時間來不及。
“死刑犯一年頂多十幾、二十幾個,畢竟人命關天的事,大人們再謹慎也不為過。”劉自止放下手中的那卷大齊刑律,擡起了頭。
與古裝電視劇裡演的殺人償命情節不同,實際上對于死刑曆朝曆代都格外重視,殺死一個死囚并不容易,況且不同的刑名對應的結果也不同。
光是殺人罪就有七種,此次謀殺便是其中之一。
衆所周知《水浒傳》中打虎英雄武松連殺兩人絕對是故意殺人,應該被判死刑,最後隻被判刺配孟州。
第一,武松有自首行為。
第二,在縣令覺得武松是義氣烈漢,招狀認定中,武松是鬥毆殺人,就是所謂的鬥殺,不是故殺,無疑幫助他減輕了罪行。
《水浒傳》中寫道:“武松因祭獻亡兄武大,有嫂不容祭祀,因而相争:婦人将靈床推倒,救護亡兄神主,與嫂鬥毆,一時殺死。次後西門慶因與本婦通奸,前來強護,因而鬥毆,互相不伏,扭打至獅子橋邊,以緻鬥殺身死。”
先不說個人的私心,案子确是經過層層上報,這才判決下來。
大齊朝對于死刑犯同樣有多次複核環節,關系到自己的前程官員們也會加倍小心,最後承給聖上勾決。
此次案子經過在縣、府、省等流程到了刑部這裡。
由于地點發生在京區,所以由三司(刑部、大理寺、都察院)共同會審。
“韓縣丞屍身上沒有外傷,确實是死于砒霜中毒。仆人李大石也承認自己在酒中下毒,大夫也證實酒中的砒霜足夠緻死,何況在其他地方沒有發現毒物。如今屍、傷、病、物、蹤,五件俱全。”
陶仁認為本次犯罪事件發生的具體時間、地點、犯人以及手段等信息,已經形成一條完整的證據鍊。
“每個人的體質不同,僅憑毒發時間早了些,不算疑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