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說,任何疑點往往有時候也是案子的突破口。”劉自止眉頭一皺,這點的确可疑。
還有一點砒霜發作并不是立即斃命,而是過程比較緩慢,讓人疼痛欲死,要知道曾經有人硬生生煎熬了數天才死。
死者即使醉酒,大聲呼痛在所難免,為何幾個時辰内身邊沒人發現動靜,其中必然存在貓膩。
“咱倆如今在這兒談論不過暗自揣測,等跟着大人上堂後,案件自然會解開!”
“劉兄說的極是!”陶仁将事情放下,心情立即疏散開。
他悄悄往四周看了一圈,沒發現有人,這才湊到衛琅面前小聲商量。
“按理來說咱倆跟在大人身邊觀政學習,中秋節理當好生備份謝禮!”
“沒錯!”劉自止有些詫異,他自認二人不過泛泛之交,沒想到這麼敏感的問題,他就這樣當面講了出來。
官場禁忌交淺言深,陶仁和陶夫人之前在家說起的時候,陶夫人開始也不贊同,怕留下把柄。
陶仁卻不這樣想:“都察院必然沒有我們二人的位置,這禮送了也沒啥好處,意思意思也就行了,就怕節禮一薄一厚紮眼。”
陶夫人算了算手頭上的銀子,面帶苦色:“左右咱們是送不起厚禮!在京城吃水、買菜、燒火,樣樣都要錢!咱租着房子也是一筆開銷,你那點月俸哪裡夠用!”
“要我說送時令果子算了!”陶仁也知道家裡的情況,一時為難,竟有些自暴自棄起來,“如今考上了還要為生計犯愁,這是當得哪門子官!”
“瞧你,這氣性上來了吧!咱們之前也是這樣過來,等你授官就好了。”陶夫人在寬慰他,也是寬慰自己。
“勞夫人挂心了!”陶仁也知手裡的銀子一直減少讓他急躁難安,但授官卻不是一時半會能解決的事。
“咱們夫妻不分你我!你個大男人不好開口,要不改天我去問問劉夫人?”
“不用!你們隻見過一面,冒然上門不妥。我觀劉兄也是不拘小節之人,大概能達成一緻。再說坑我,對他也沒有益處。”
劉自止心中又有幾分了然,他們倆畢竟不存在任何利益沖突。
陶仁既然問了,心中想必已經有了答案,“陶兄是怎麼想的?”
“咱倆最好相差不大,”陶仁坦然地說道,“正常一點,你知道我的家底。”
“千裡送鵝毛。”劉自止向來不提倡厚禮,目前一個月也就幾貫俸祿,倒貼着當官忒沒意思,但人情社會不送禮又不合群。
“知我者劉兄也!”陶仁一拍腿,當即樂了起來。
吳大人忙了将近一個時辰,這才又将二人叫到面前:“昨天的案宗你們看過了麼?”
“學生,看過了!”劉自止二人相繼回答。
吳大人顯然也知道,不過是口頭上順勢帶一下,接着表情瞬間變得嚴肅起來。
“咱醜話說在前面,公堂上的規矩想必都懂,不該管的不要插嘴,都察院的職責最好還是不要逾越。”
三司會審的審判流程通常是:刑部進行初步審理,大理寺進行複審,都察院負責對整個審判過程進行監督,确保審判的公正無私。
“是,大人!”二人正襟危坐地拱手道。
“好了,不用這麼拘謹!你二人跟着咱盡量多看少說,有任何想法私下告訴咱。”
吳大人像個沒事人重新恢複笑眯眯的模樣,一副不想打擊年輕人積極性的口吻,“咱年輕那會也是沖勁十足,你們盡管大膽猜測!”
被提審的犯人李大石一早就從縣衙押解到刑部大牢。
盡管從之前的判牍中了解過案件的原委,還是需要犯人重新招供。
“自從佃了老爺的良田,俺們一家的日子好過不少,老爺脾氣不好,俺之前願意給老爺當跑腿。老爺已有妾室,萬不該看中俺妹子……”
“俺家不肯,他就讓地痞流氓到俺家鬧事,俺娘被推倒撞在石頭上,家裡的錢都拿給俺娘看病,也沒救過來。”
李大石一直表現的非常拘謹老實讓交代也十分配合,說着說着語氣開始激動起來,麻木的眼神突然充滿憤恨。
大齊朝對于納妾有嚴格的規定,一般隻有舉人及以上且未滿50歲有納妾資格,韓縣丞官居八品,僅有一個納妾名額。
這個名額用過之後就沒了,放妾後,也不能重新回來。
劉自止深知人言可畏,窮苦人家的女子做妾幾年還能找個好人家嫁了。這沒名沒分被人糟蹋,隻能一死了之。
韓縣丞分明知法犯法想要強取豪奪,結果果然雞飛蛋打。
“俺娘死了,俺爹被氣病了,俺家佃的田也要被收回去,俺妹子沒法想要從了這個王八蛋!這個王八蛋不是人,俺不能讓妹子毀了……”
接着李大石在主審官大人的問話中将犯案過程複述一遍,也讓證人一一過堂。
“回大人,米缸裡進了老鼠,夫人讓婆子買砒霜回來藥老鼠。砒霜是婆子從安仁堂買的。”
砒霜是案發前一日老婆子購買的,安仁堂的王大夫也證實了這一點。
因為砒霜有毒官府嚴格管控,所以醫館中有詳細的記錄。
老婆子跪在地上誠惶誠恐地交代:“大老爺,買砒霜的事大家都知道。婆子當時買回來,忙着做飯沒有拌,順手放到櫥櫃裡,誰想到鬧出了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