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陽春園這四個互通的以春夏秋冬為主題的園子,主要邀請外城富貴人家的子女。
除此外另有十幾個園子的帖子可以在大門口處獲得。
複行數十步,便看到一處海棠門,上方磚刻着“陽春”兩個大字。
透過門洞,可以依稀看到欄杆外的假山和流水。
“公子,請留步!”劉自止剛到門口就被兩個門子攔住。
遞上自己的桃花帖,待一人檢查完畢,便放他進入。
從門洞進來,沒幾步便是一個八角亭。亭子的一端連着弧形的水廊。
就像他看到的一樣水廊是臨水而建,欄杆外則是假山環繞,流水潺潺。
據說前朝大官曾從通平河引入一條支流從園中穿過,不知說的可是眼前的流水呢?
這時一聲聲歡笑聲隐約從假山後面傳來,氣氛聽起來相當熱烈。
他并未當即前往,而是按照自己的節奏,時不時停下欣賞一下長廊上的彩繪圖。
穿過長廊被假山遮擋的大片春色驟然出現在眼前。
雙眼霎時被粉紅色填滿,好一片桃花林!
“文止兄,别來無恙!”
“雲錦兄,風采依舊!”劉自止偏頭望去,原來是李信。
接着将桃枝暫别在腰間,拱了拱手。
“見過劉少爺!”一個十五六歲的書僮跟在李信後面,與他見禮。
“數月未見,清風倒是客氣不少!”
從去年一别後,與李信已有數月未曾見面。
二人相視一笑,倒未生疏。
“上次來信,沒聽說你要來?”劉自止驟然見到家鄉的小夥伴固然開心,這會難免生出幾分疑惑。
李信郁悶地搖搖頭說:“還不是那事鬧的,直接被老爺子塞了過來。”
不到一月便是各大書院招生的日子,以李信的才學考進去不難。
但他現今念的鹿鳴書院,可是使了不少銀子。
“老爺子原話怎麼說來着?”
清風回道:“說少爺成日貪戀美色,這銀子與其花與那些青樓女子,不如送給書院。”
“最難消受美人恩!”劉自止對他拈花惹草的本事也是一清二楚。
“天高人遠,伯父這莫不是放虎歸山,任你逍遙法外?”
“我豈敢!我現今是夾着尾巴做人。”
“何日到的,怎沒讓仆人到家中報信?”
……
二人穿行在桃花林中,逆流而上。
片片桃花落入水中,亦為流水增添了幾分殊色。
劉自止他們到來時,曲水流觞的活動正在進行。
幹脆和周圍衆人一同圍觀。
打扮光鮮亮麗的男女,分坐在彎彎曲曲的水流兩側,斟着醴酒的酒杯正順着河水向下漂流。
偶爾在某位佳人處打轉,偶爾在某位才子旁短暫停留,還未等拿起酒杯,便已漂走,引得衆人紛紛注目。
最後停在一位身穿柳綠花緞襖子的姐兒面前。
姐兒面若滿月,眼若秋波,真真生得是一副好樣貌。
隻見她起身取杯一飲而盡,随後落落大方地行了一禮:“小女子錢如玉不才,交朋如玉潔,一曲《流水》獻醜,請多指教!”
今日再也不是我家有女初長成,養在深閨人未識的時候。
本朝風氣相當寬松,對于男女大防,隻要大方得體和除律令明确禁止外,沒有過多要求。
“好風采!”
“這是誰家姐兒?”旁邊有人小聲詢問。
“不知。”
“吏部員外郎孫大人的嫡女。”有識得的人開口解釋。
在她移步的間隙,便有長相普通的女使從琴盒中輕輕捧起一把古琴,将它放置在郭公磚造成的琴台上。
錢姐兒坐定之後,衆人迅速止聲,一曲熟悉的流水曲自她的指尖流到琴上,并向周圍湧動。
劉自止也彈古琴曲,這支名曲更是多次練習。
但兩相對比,遠遠不及她這樣就像曲名般的流暢自然。
她是真正做到了輕音因情而生,重音由氣而來。
不知多久,一聲較好聲一出,衆人紛紛開始拍掌。
或許僅有一枝花枝的緣故,或是大家的修養,讓他們做不出當場送花讓彼此下不來台面的事情。
劉自止也使勁鼓掌,顯然對她的琴聲造詣極為贊賞。
“這姐兒極好,文止有意否?”一旁的李信見狀問道。
“為時尚早。”劉自止回了他四個字,但内心已判了死刑,畢竟性向不同。
李信果斷閉上嘴巴。
接着衆人落座後,再次進行下一輪遊戲。
幾輪下來,有人作詩,有人舞劍,有人秀書法等,其中不乏讓人眼前一亮,基本上赢得滿堂喝彩。
即使是略有不足,衆人也會一笑了之,善意放過。
衆人來相親,胸襟人品都會被某些人看在眼内,稍有風聲,就會傳遍全城。
即使是纨绔子弟,也要裝好這一日。
就在劉自止漸漸無聊的時候,李信趁着有人退場,将他拽入遊戲之中。
他坐在石塊上,眼前的河水緩緩流動,也帶着酒杯從他面前經過,又數米,最終停在一位小哥兒面前。
哥兒身穿一襲蒼綠色的纏枝蘭花紋衣服,他起身抱拳介紹自己:“小哥兒衛琅不才,請多指教。”
話落後,走到空地,隻見一名橙衣小哥兒遞上一把木劍。
與之前其他人帶有表演性質的劍舞不同,他的動作幹淨利落、鋒芒畢露。
抽劍瞬間,劍光如電,劍勢淩厲,收勢後,仍似有铮铮劍韻回蕩耳畔。
更妙的是這時紅色的海棠花瓣随風片片撒落,應着他眉間的一點紅,更為奪目逼人。
“好!”一姐兒率先出聲,緊接着又迎來陣陣掌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