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梅脫掉雨衣,放在玄關的凳子上,跟她往屋裡進,空間太小,也沒其他凳子了,陳夏檸給她倒了杯水,倆人坐在床上聊天。
林梅正不緊不慢地喝着熱水,陳夏檸先找話題:“您家人的傷勢怎麼樣了?還以為今天林老師不回來了。”
“做完手術就等着恢複了,有小川看着。”林梅喝了口水,正色道,“我還是放心不下學校,之前有台風的時候教學樓坍塌過,這次倒了很多樹,我去過辦公室了,那些實體書都是你一個人搬的?”
問句帶着質疑,陳夏檸有所保留的說:“下午周祈越搬的。”又欲蓋彌彰地補了句:“他半個小時前走了。”
林梅拖音長哦了聲,相信這套措辭,轉問他們倆的拍攝情況,她交待素材取得差不多了,剩下的隻需剪輯就行了。
林梅:“陳老師家裡有兄弟姐妹麼?父母從事什麼工作的呀?”
陳夏檸被問得一懵。
每每提到自己的家庭情況就難以說出口,要說自己是孤兒吧,别人隻會一番安慰和同情,她也不想聽這些話,幹脆扯謊:“我是獨生女,爸媽都是普通人,在公司工作。”
瞧着她嚴肅忐忑的神情,林梅笑出聲,擡手拍了拍她手掌:“你别緊張,我就是今天知道了個事。”
陳夏檸:“嗯?”
“我們家小川說,他喜歡你。”林梅說完這句,又非常有自知之明轉述原話,“我當即跟他說,你死了這條心吧,人家陳老師條件多優秀,能看得上你?你配得上人家嗎?”
陳夏檸隻把他同事,甚至連朋友都不算,但礙于他媽媽在這,她也不能貶低人家,謙讓道:“是我配不上他。”
“......”
林梅會心一笑,像所有長輩一樣,隻要談到對象、戀愛的話題,就忍不住窺探更多:“我看你和周祈越平日相處不錯,也經常一起出遊,你是不是喜歡他?或者有沒有一點好感?”
陳夏檸雙手正按着床鋪,猛地抓了下床單,餘光掃過門簾的方向。
前有狼後有虎的場面又讓她遇見了。
聽到這個問題,隔間的周灰狼支棱起兩隻耳朵,臉都要貼在牆壁上,認真聽着下面的話。
“林老師您想多了,”陳夏檸笑了笑,“我跟他隻是聊得來的朋友。”
周灰狼輕歎了聲氣,興緻缺缺地撈起手機打發時間。
而眼前的林老虎又一副“我懂你”的表情:“也對,那小子比我兒子好不到哪,至少我家小川不是敗家子。”
“......”
周灰狼内心OS:呵呵呵+10086
我比你家兒子強一萬倍!
陳夏檸有替人尴尬的毛病,替在隔間偷聽的周灰狼尴尬,也替林老虎不知道隔牆有耳尴尬。
林梅話匣子一打開就容易收不住,話題又轉到學校支教的事,問陳夏檸的工作感受等等。
一個小時後,台風已過,雨停了。
陳夏檸眼皮子在打架,林梅這才瞅了眼時間,總算舍得離開。
林梅前腳剛走,她就不困了,原來校長說話還有催眠作用啊。
隔間空蕩蕩,周祈越硬生生站了又站,蹲了又蹲,出來時腳都麻了。
他看着也困得難受,轉身要走,回過身,義正嚴詞地撂下一句:“我不是敗家子。”
“......”
陳夏檸抿唇一笑,認真重複:“嗯,你不是敗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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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實在太困,陳夏檸直接倒頭就睡了,本來想着早上起來一定要洗個澡,誰知一覺醒來面對的是四肢酸痛,渾身發燙。
好了,不用量體溫也知道自己發燒了。
她沒有備退燒藥,起床洗漱,穿好衣服,從宿舍出來正要出校門,碰見來學校的周祈越,他看見她加快腳步,神色嚴肅,像是有什麼話要說。
結果一走近,看清楚她這隻病恹恹耷拉着耳朵的小白兔,他皺起眉,問她怎麼了。
“我發燒了。”陳夏檸嗓子比昨晚還要啞,說話間不停咳嗽,“正要去診所買藥。”
他問:“多少度?”
她說:“還沒量。”
周祈越先帶她去辦公室,找到醫藥箱,在她坐着量體溫時,他找到退燒藥,去飲水機接熱水放到她辦公桌。
叮咚一聲,微信消息發過來,是葉恒。
【周船長,請你後天歸船。】
昨晚葉恒打電話說明了下情況,淩極号将帶着一批科學家前往南極科考,這是半年前就定下的事,其他船長要麼是沒有歸航,要麼是不符合條件,目前公司最熟悉南極航線和淩極号的人也隻有周祈越了。
他盯着微信頁面遲遲沒有回複,轉眼看陳夏檸,她拿出體溫計。
周祈越接過溫度計,一看38.8度,臉色也跟着不好了。
“你趕快把退燒藥吃了。”他轉身給周誠打了個電話,讓他五分鐘之内把汽車開到學校門口。
吃完退燒藥,陳夏檸微眯着眼,意識半睡半醒的狀态,隻感受到被人拉着上車。
到醫院護士給她量體溫,人已經燒到39度,她躺在床上,輸着點滴,慢慢睡了過去。
周祈越走出病房打通電話,站在門口透過玻璃窗看到躺在病床上的人,語氣沉重得像在肯求人:“葉恒,你幫我協商一下,看看能不能再争取兩天的時間。”
電話那邊的葉恒未免驚訝,他們眼中的周船長,驕傲冷酷,執行任務嚴苛到不近人情,在他底下工作的人壓根不敢談條件說什麼寬限我幾天的話。
葉恒猜想原因:“您是不是身體還沒恢複好啊?”
周祈越沉默幾秒,葉恒不敢再追問下去了:“我盡量。”
“好,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