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溪村隐于一處廣袤的山野之中,鮮花滿地,溪流清澈,大片樹木将其環繞其中。
此時正是傍晚時分,已是炊煙袅袅,玩樂了一天的孩子飛奔回家,帶着一天的喜悅。
隻是一場大火,将這些歡笑與喜悅就此定格。
“确定是那戶人家的後代?”
山頭上站着一身着月白絲綢長袍的中年男子,腰間别着一個貔貅玉佩。
他面部柔和圓潤,嘴角總是挂着一抹溫和的笑,但那雙眼睛卻狹長無比,像兩道突兀的裂縫。
“确定了主子,此女名喚劉英華,十年前與其夫君來此生活,據屬下所查,此女曾數次去過柳家村祭奠。”黑衣侍衛,面龐冷硬,一道刀疤從額頭處蔓延到下巴。
“當年倒留了她一條性命。”中年男子冷哼了一聲,看不清情緒。
“這是上天知道主子需要用到此人,所以才留她一條賤命罷了。”
中年男子轉過身來,溫和的面龐一僵,那抹笑雖凝滞卻未消失:“你的意思是本尊殘忍,草菅人命,倒是上天憐惜,放過了她?”
“主子明鑒,屬下不是那意思!”黑衣侍衛慌亂下跪。
“起來罷。”中年男人重新恢複溫和的笑容,走過将侍衛扶了起來,“急什麼,本尊見你平常處事急躁,想鍛煉鍛煉你罷了。瞧,本尊猜的不錯,你可是又急了?”
“多謝主子教誨,是屬下的錯。”侍衛身體繃直,胸前抱拳。
“罷了。”中年男子歎了口氣,随即道,“去将那女子帶來吧,注意小心些,萬不可讓人看見。”
“是。”
*
黑衣侍衛名叫袁護,其實他也是在山村長大,童年生活無憂無慮,後來全村被屠,僅剩他一人,幸而主子心善,收留了他。
這些年他為了報恩,幫主子幹了不少的事,包括柳家村之事。
竹溪村看過去比柳家村更為富庶,其山林之中物産豐富是柳家村不能比的。
那柳家女在此生活久了,倒不像個農家女,與那城裡的富家女倒是有八分像,但即便她再幸福,今日之後,怕是什麼都沒有了。
“你是何人?”
突然,一聲清脆的少女嗓音傳來,打破了袁護的思考。
“我……”按理說,他不應該跟她廢話,直接綁去了便是,可不知為何,看着她的笑顔,袁護竟說了聲,“路過。”
“你要吃飯嗎?”
“不需要。”他已辟谷,人間這種穢物,他早就不需要了。
“你莫害羞,阿姐說了,她不在時,由我來布施,阿姐說,你們這些都是可憐人,能幫就幫,快随我進來,我給你準備些吃食。”
少女笑臉盈盈,攥着男子的衣袖把他往家裡引,完全不知道,面前的人,會要了她的命。
少女忙裡忙外,将食物擺在了桌子上,邀請男子坐下:“快吃吧。”
看着女子期待的目光和桌上熟悉的農家飯菜,男子鬼使神差地拿起了筷子,飯菜入口清淡香甜,他已多年未品嘗到了。
男子吃完飯,心想是時候帶她走了。
“我帶你去一處地方。”男子說。
“不行,我要等我阿姐。”
“是你阿姐叫我帶你走的。”男子騙道。
從剛剛進來,他便發現此女心智宛若孩童,不知是否是那場大火的緣故,給她留下了後遺症?
“既是阿姐叫的,那我便跟你走。”
就這樣,男子帶走了女子,如願交了差。
時間過得極快,女子離開了那村莊足足三個月。這期間,她一直被關在暗無天日的房間内,吃飯、抽血,日複一日。
她發瘋、辱罵,她心智再不成熟,也知她被騙了。
那個男人騙了她,阿姐,她好久沒有看到阿姐了。
今天,那個男人又來了,帶着她最愛吃的飯菜。
“你滾!你還我阿姐來!你還我阿姐!”女子拳打腳踢,但卻沒用,因為她的四肢被鎖鍊捆着。
“阿柳别鬧,乖乖吃飯。”男子拿着勺子,将飯菜喂入女子口中,卻被狠狠地甩開。
他并沒有生氣,反而有些高興。
許是那藥師開的藥有用,阿柳的神智竟開始慢慢恢複,想必不久後,便能和他聊天了。
隻是主子那……
主子說,等用完阿柳的血,解決了那件事,便會放他們走。
“再堅持會兒,阿柳,再堅持會兒,我們很快就能走了。”
又過了三個月,阿柳仍在那處昏暗的房間,她的身形更加消瘦,隻是,她的一雙眼睛卻不再渾濁。
是的,那名叫袁護的男子日日拿藥來,總算治好了她。
她記起來了,她不叫阿柳,她叫江攬月,是浮嶽城江家的大小姐,她的阿姐是竹溪村的村民,由于精通醫術,被父母請到了家中,治她的病。
那日她吵着要跟阿姐走,便同她回了竹溪村,阿姐時刻會将她帶在身邊。
那天是她胡亂瞎跑,離開了阿姐,便給袁護可乘之機。
通過袁護等人的聊天,江攬月知道他們這是把自己當作了阿姐。
他們想要從阿姐身上得到什麼東西,但她不是阿姐,才廢了這麼多時間毫無成果。
她要逃,但不能就這麼逃,她要弄清楚這些人究竟要對阿姐做什麼。
袁護此人倒是可以利用,她混沌時,經常見他念叨對自己的情誼。
倒是可笑,一個滿身殺戮之人,竟也會愛上他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