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這一次會幸福的,我看到了。”
小小孩童的聲音并不洪亮,卻有種讓人相信的力量,傳入祢木利久和菜菜子美美子的胸腔,心尖有種被燙到的灼熱,溫暖到讓人想落淚。
“夏油大人會幸福的。”他們這麼堅信着,并第一次與這個從天而降的新家人心靈相依,“我們相信你,覺。”
*
四人被人群推擠着,如同被愚昧信衆推舉獻祭的羔羊,越來越靠近祭台。就在祢木利久準備從這群普通人裡殺出一條路之前,一聲巨響打破了這片區域的詭異寂靜。
“——轟——”
“熊,熊貓怎麼了?”乙骨憂太還沒有見過熊貓的猩猩形态,從控制中被喚醒後,見狀很是驚訝。
隻見在盤星教四人後方稍遠處,一隻長着長獠牙,分不清是熊貓還是猩猩的巨獸一拳擊倒了花壇裡盆口粗的大樹,而被喚醒理智的高專三人則迅速轉移即将被樹砸中的人群。
真希看着懷裡還掙紮着要繼續加入人流成為祭台下那團肉泥的的短發少女,“啧”了一聲,把人打暈放在了如今隻剩個樹樁的花壇上。
她的表情很臭很冷,手搭在背後的長刀上,呼喚同伴們:“去幹掉那些搞鬼的渣滓。”然後如同一柄利劍,飛速踩着人們的肩膀靠近祭台。
狗卷棘和乙骨憂太對視一眼,乙骨憂太在熊貓的幫助下穿越人群追随真希而去,狗卷棘拉下了校服衣領,露出舌頭嘴角上蛇牙和蛇目的咒紋,咒力随着音波震蕩。
“遠離這裡。”
原本熙熙攘攘前進的人群陡然靜立,他們的身體扭曲着,沖突的意識傳遞相反的命令,讓身體神經陷入紊亂,肢體混亂地搖擺,最後達成詭異的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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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專的咒術師?”祢木利久皺眉,“有他們插手,咒靈感到威脅可能會提前孵化。”
美美子向高專幾人處瞟了一眼,又很快貼近姐姐。
“在餐廳時,白衣服和熊貓怪盯着覺看了很久。”
菜菜子聞言也飛速看了眼現狀就閉上眼睛,然後憤憤說道:“這些家夥不會是在跟蹤我們吧,卑鄙的咒術高專!”
夏油覺搖了搖頭,不知道是在否定菜菜子還是表示不知道。但是另外三人沒心思去分辨了,因為他們聽見這個長相可愛的小孩用毫無波瀾的聲音說出了恐怖的提議。
“在詛咒師和咒靈之前全殺掉這些猴子的話,咒靈是不是就會變弱?”
“……”
“……理論上是這樣沒錯,現在打斷祭祀的話,可能最後隻會誕生準一級咒靈,有這些高專學生在,我們不會有危險。”祢木利久表情複雜地看着夏油覺圓潤的腦袋回答。
“為什麼不這樣做?爸爸和你們不是很讨厭猴子嗎?”
“……”
雙胞胎眼睫顫個不停,菜菜子嘴張了又張不知作何回答,最後還是祢木利久絞盡腦汁想了個解釋。
“因為那個白衣服的高專學生有一隻特級過怨咒靈,即便最後孵化出特級也會被他打敗。”
呼。祢木利久在心裡長歎一口氣,感覺今天動的腦子說的話,比過去一周都多了。
“白色衣服……他叫乙骨憂太,特級過怨咒靈是祈本裡香……爸爸……想奪取……”
夏油覺還沒說完,就陷入昏迷。菜菜子驚叫出聲,飛快移開捂住夏油覺眼睛的手。
她的手和潔白的醫用眼罩上,被染上一片鮮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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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正在戰鬥的高專四人情況也不容樂觀。
真希飛快沖上祭台攻擊正在跳舞的巫女,卻被祭台下的肉團纏住,無法靠近巫女分毫。而這些蠕動的肉團還會如蟲豸般吞噬和腐蝕她的身體。
這些還能辨認出人類器官的肉團在咒力的作用下組合在一起,那一張張扭曲的嘴和一雙雙流淚的眼睛,似乎昭示着他們還并未徹底死去。無人看見的祭台之下,肉團們伸出一條條如同脈動的血管般的肉條,連接着一個由漆黑咒力構成的胎盤——肉團們難以想象的痛苦為咒靈提供了養分。
很快,其他三個高專一年級也加入了與這場對身體和精神雙重折磨的戰鬥,己方的每一次受傷都是在增強這個人與咒靈複合的怪物,而他們卻很難對一團血肉造成有效攻擊。
乙骨憂太才剛開始訓練不久,身體素質遠比不上其他一年級,他揮刀的手越來越沉重,對肉團造成的傷害越來越小,身上的傷口也越來越多。
乙骨憂太能感受到裡香的躁動,她正因乙骨憂太的受傷蠢蠢欲動,想撕碎讓她心愛的少年痛苦的一切。
乙骨憂太也猶豫地握住衣領下的戒指,目光一一掃過也遍體鱗傷的同學們。他不知道是否要利用不可控的裡香來對抗這個怪物。
“嘭——噗——咳咳——”
狗卷棘被一根肉柱抽飛,早就沙啞的嗓子咳出一大口血。
乙骨憂太握緊戒指的手緊了緊,終于下定決心扯下項鍊,但他還沒來得及戴上戒指,就有了新的變故。
*
巨大的達摩從天而降,錘扁了一片張牙舞爪的血肉,祭台被葫蘆狀的咒靈吐火燒掉,巫女也被一隻口袋狀咒靈一口吞下。
局勢一瞬扭轉。
乙骨憂太看向斜後方的天空,一隻巨嘴大鳥悠然飛過幾座摩天大樓,悄然消失。
沒有了祭台和隐匿其下的咒胎,圍繞在祭台周圍的血肉逐漸失去了活性,扭曲着伏倒在熊熊大火之中,但仍有部分未失活的嘴在烈火灼燒下發出尖嘯。
脫離控制的人群也猛然清醒,看着眼前的大火和耳邊似有似無的尖叫,都驚恐地向着反方向逃跑。
*
“——咻——嘭——咻——”
此時晚上七點整,隅田川花火大會開始了。
坐在巨鳥背上的夏油傑似有所感,低頭看向河岸,撞進一雙如晴空延展般的蒼藍眼眸。
隔着河岸遙遙相對的兩人,側方是漫天的煙花和閃爍的晴空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