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夢華胥滅魂陣。
夢不醒,陣不破。
唯有找到布陣者本體,才有可能活着出陣。
金光消散,新陣開啟。
容黎腳剛剛落地,一股刺鼻的黴臭味便直沖天靈蓋,熏的他一口氣差點沒上來,他慌忙掩住口鼻,這才将将止住了吐意。
周圍環境昏暗,空氣潮濕,悶熱難耐,水滴聲此起彼伏,令人異常煩躁。
容黎想快些離開,剛擡起腳還沒邁步,冥焱冷情的聲音便從身後響起:“注意腳下!”
容黎應聲站好,待适應黑暗的環境,他借着巴掌大的氣孔所透進來的微弱的月光,這才發現四周漾着異常的光影,就似乎他們正站在水的中央一般。
容黎:“晦氣!這是什麼鬼地方?”
冥焱:“應該是水牢。”
話音剛落,遠處雜亂的腳步聲傳來,還伴有隐隐約約的火光。
火光漸近,視野變廣,容黎這才看清楚自己的處境。
他與冥焱正站在一處極窄的浮石上,周邊是一潭正在散發着臭氣的腐水坑。
令人驚訝的是,腐水坑中竟有一白色人影,他發絲淩亂低着頭,齊腰以下全部泡在污黑的臭水裡,兩條手臂裸露在外高高舉起,白皙的腕口被五指粗的鐵鍊鎖住,而鐵鍊的另一端則直接沒入牆石。
一黑衣男子手持火把,站在岸邊神情譏諷。
容黎見此人眼熟,恍惚記起他正是當初拜師不成的三位少年之一。而如今他雖已成年,臉上的神色相較之前卻陰鸷更甚。
嘩啦一聲,伴随着鐵鍊厚重的拖拽聲,一直泡在水裡的白衣男子騰空出水,一路水花四濺直到跪坐在黑衣男身前。
黑衣男粗暴地捏起他的下巴,一張覆着散亂墨絲,被水泡的發白的臉暴露在容黎面前,容黎愕然驚呼:“裴清墨?!”
昔日裡谪仙一般的人物,如今竟滿身髒污奄奄一息,唯有一雙勉強睜開的俊眸,能依稀辯出他往日的非凡神采。
裴清墨緩緩睜開眼,聲音嘶啞虛弱開口:“你是誰?”
黑衣男冷笑道:“掌門可真是貴人多忘事,六年前在拜師大會上,我曾差點成為您的徒弟。隻可惜您目中無人,竟不顧門規收了一個孽徒。您看看您現在,形如街邊乞,狀如喪家犬,真真是可憐極了。”
裴清墨輕輕蹙眉:“本尊之事,還輪不到你來指手畫腳。”
黑衣男用力甩開他的臉,見裴清墨身體不穩直接匍匐倒地,臉上竟浮現出嗜血的興奮:“你還以為你是清虛門掌門呢?呵呵,好好看看你現在在什麼地方!你不過隻是一個罪人罷了!”
“現如今,清虛門掌門是我師父,而我終究成為了掌門之徒。别說我今天能對你指手畫腳,哪怕是要了你的命,你都再無半分抵抗之力。”
裴清墨掙紮着爬起身:“掌門徒弟不過虛名,你又何必如此在意。”
黑衣男子歇斯底裡喊道:“在意!我當然在意!”
“你知道什麼!就因為我是小妾所生,便從小到大都不得父親重視!明明我能力比大哥強,就因為嫡庶有别,家族産業我半分都不敢插手!明明我是少爺的身份,就因為我是庶子,就連府中的一個燒火丫頭都敢瞧不起我!”
“我恨這個‘庶’字!”
裴清墨:“那又如何?即便你成為掌門之徒,也更改不了你的出身。”
黑衣男子:“沒錯!确實更改不了出身!但是掌門之徒當屬嫡徒,除此之外都是些可有可無的庶徒罷了!我辛辛苦苦入門,勤勤懇懇修煉,就連大護法都曾誇我根骨絕佳,是掌門首徒的最佳人選。我本以為我想要的,終于可以得以實現。可就是因為你眼瞎,害我再次成為世人的笑柄!你說我該不該恨你?我恨不能将你挫骨揚灰!”
裴清墨:“真是個瘋子……”
黑衣男:“沒錯,我是瘋子,是被你親手逼瘋的。你既然逼我走絕路,那我偏要絕處逢生。你是不是真以為你那個寶貝徒弟喜歡你?呵呵,别做夢了,他才不過被逐出門派一年,便已經脫凡入仙,升天做神仙去了。他修的可是無情道,這般的好造化,又怎能真的對你有情?”
灰敗的眸子重回生機,裴清墨滿目欣慰自語:“我就知道,無情道本就不是斷情絕愛。他做到了,他真的做到了。”
黑衣男仰頭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色令智昏果真如此啊!”
“你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