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黎瞪大眼睛,不可思議地看向身側,他的左手正被一慘白小手緊緊抓着。
沿着那截白到透明的手腕向上看,入目竟是一裸體浮腫,腦袋巨大的胖頭娃娃。
胖頭娃娃沒有眼白,整個眼珠漆黑一片,像兩顆墨珠空洞的擠在眼眶裡。
見容黎注意到他,胖頭娃娃機械地擡起頭,舉起手中吃剩一半的冰糖葫蘆,僵硬的咧開巨嘴,露出兩排利齒。
詭異的胖臉開始抽搐,陰恻恻的笑聲像是從氣管裡面發出,詭厲嘶鳴:“——冰——糖——葫——蘆——送——給——你——吃——”
容黎滿臉黑線,一邊甩手一邊吼道:“我吃你大爺!!!”
胖頭娃娃非但沒被甩開,反而像橡皮糖一樣緊緊黏着容黎的手,粗圓的胳膊被甩成詭異的細長條,腥臭的身體騰空而起,手握竹簽像把利刃直沖容黎的眼睛。
千鈞一發之際,一道劍影氣勢如虹,直接将胖頭娃娃劈成了兩半。
四周突然湧出無數胖頭娃娃朝他們包抄過來,冥焱忙拉着容黎朝酒肆跑去。
容黎喘息道:“我沒主動碰它啊!”
冥焱解釋道:“看來…………織夢者修為高深,可随意指示傀儡攻擊某人。”
兩人一路躲閃,跑上酒肆台階,冥焱用力推開朱漆大門,抱着容黎跳了進去。一陣強光閃過,兩人跌落在一處草地上。
雲山霧繞,霞光萬道,遠處傳來铮铮的劍擊聲,和時不時人群叫好的聲音。
容黎朝聲源處望去,數十個身穿灰色道袍的少年正圍着校武場觀看武鬥。
台上刀光劍影,厮殺激烈,一人節節敗退,勝負已然明顯。
容黎同冥焱走近校武場,夢境裡的他們屬于過客,夢中人是看不見他們的。
此刻比武台上,被攻擊到狼狽不堪的那人,容黎一眼認出他正是謝君逸。
冥焱沉聲道:“清虛門。”
容黎納罕不已:“你怎麼知道?”
冥焱指了指校武場上方的鬥旗:“旗子上繪制的日月圖騰,正是清虛門的标志。”
容黎:“那就是說,謝君逸為清虛門弟子,那裴清墨他…”
話音未落,鐘樂聲起,一白衣男子自天邊禦劍而至,翩然落于高台之上。
溫潤俊雅,眉目如畫,但又不失端肅之氣。
“恭迎掌門師尊————”
在場道衆皆俯首參拜,萬分恭敬。
容黎驚訝道:“裴清墨竟是清虛門掌門!”
冥焱神色凝重:“看來我們出陣怕是要多費一番功夫了。”
容黎扶額:“你有幾成把握出陣?”
冥焱比了個“七”的手勢:“七成把握。”
容黎愣了一下,他可不覺冥焱會有這麼大的勝算:“裴清墨生前至少已達極品修為,而你現在隻是一個無名之輩,頂多算是個中品散修,你說你有七成把握出陣,你覺得我會相信嗎?”
冥焱眸光閃過一絲黯然:“你盡可信我,我定能将你安全送出陣外。”
話止于此,夢境已推進到拜師大會。
台下跪着三位少年,正等待高台上的裴掌門擇徒。
一位發須皆白,仙風道骨的老者出言:“清墨,你初次收徒自要選根骨好的。他們三人是本次武鬥大會的前三甲,天資聰穎根骨極佳,經你調教日後必定會大有所成。”
裴清墨紅唇微抿:“師叔,我此次隻打算收一個徒弟。”
師叔點頭道:“也無不可,你挑個合眼緣的吧。”
三位少年挺直腰闆,仰頭望着裴清墨,滿面盡是期待之色。
裴清墨的目光卻沒有落在他們身上,而是越過重重人海,最終落在隊伍最後那個頹廢失落的身影上。
“謝君逸,上前來吧。”
聞言,謝君逸這個霜打的茄子瞬間支棱起來,他擦去臉上的塵灰,速速整理了儀容,一步恨不得作三步朝拜師台走了過去。
師叔長眉緊擰,目光凜凜:“清墨,謝君逸雖是你帶進清虛門的,但是他天資愚鈍,根骨不佳,恐難成氣候,若收他為掌門首徒,定被天下道修恥笑我清虛門無人,你切勿意氣用事啊!”
裴清墨溫潤如常,字詞卻擲地有聲:“我裴清墨的徒弟,誰敢恥笑他半分。”
“你!”師叔重重歎了口氣,“你既如此固執,那便好自為之吧。”說完便拂袖而去。
而容黎注意到,拜師失敗的三位少年皆面露不滿,為首的那位更是一臉怨毒陰沉之色。
“啧啧啧…”容黎不由低頭嘲諷,“看來這仙門淨地也非全是些淨心聖人。”
話音剛落,一陣陰風襲來,森寒劍影直逼容黎胸口。
玉骨扇下落不明,醉影劍無力可催,千鈞一發之際,容黎毫不猶豫伸手拽過冥焱擋在自己身前。
而冥焱似乎早已有所戒備,軒轅劍一揮,便将偷襲者的銀劍劈飛了出去。
容黎定睛一看,偷襲者不是别人,正是那拜師不成便滿臉陰鸷的“少年”。
“少年”張牙舞抓似有撲來之勢,容黎躲在冥焱身後急聲喊:“他娘的!裴清墨又派出傀儡攻擊我們!”
冥焱不置可否,他飛快的掃視四周,突然指着校武場最西側那座約摸百丈高的塔台道:“百丈塔台九道門,其中一道定是通往下一夢境的路。”
容黎皺眉道:“你怎麼知道?”
冥焱一腳踢飛撲過來的“少年”:“仙門塔台又稱八寶塔,隻能有八道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