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房間,兩個小小的身影重疊在一起,慢慢長大。
2030年,3月。
這時,金熙秀的哥哥和撫育人已經去世兩年。
政府考慮到他的情況,給他免去學費,直接上學,也算是省去一筆開支。
但他還需要交房租水電,所以每天還得打零工,回家都得很晚。
金熙秀剛下學回家,走在黑漆漆的路上。
路燈壞了,雖然他走過無數遍這條路,但他怕黑,還是忍不住害怕。
他通常會想着在家中的小棉花,驅散心中的恐懼。
他還希望哥哥還活着就好,這樣他就可以讓哥哥接他回家。
回家的路不遠,他很快就到家。
小棉花一如往常蹲在門口迎接他,搖着小尾巴。
「小棉花,哥哥回來了,想我了嗎?」
金熙秀看到有小棉花在家等他,心裡還是有些慰藉。
今天他回家的有點晚,小棉花應該餓了。
金熙秀望眼放置狗糧的地方,已經空了。
「啊,真是……哥哥最近忙忘了,忘了給我家小棉花買狗糧,」金熙秀不好意思地抱起小棉花,順着毛,「哥哥現在就去給你買吃的。」
金熙秀将小棉花放在地上,确認沒有其他缺的東西後,出了家門。
下樓時,樓道的燈又壞了。
盡管金熙秀很小心,但還是撞到了人。
「抱歉,抱歉。」
黑暗中,金熙秀看不清對方的樣子,隻能隐約看到輪廓,像是戴了個面具。
那人也沒說什麼,向上走去。
便利店。
金熙秀推開店門,徑直往貨架後的寵物區走去。
他見有新款狗糧,配料表看着很健康,瞄眼價格發現還蠻貴。
他剛拿起來,又想放回去。
但想到小棉花跟着他一直在吃苦,還是跟着其他的狗糧一起買了下來。
「小棉花會喜歡這個嗎?」
路上,金熙秀走得很快,心系着家中等着他的小棉花。
六樓,他遠遠地望見家門大開。
金熙秀分明記得他關了門。
他的心髒在劇烈抖動,恐懼感從心底生出蔓延全身。
小棉花。
他的腳步變快,幾乎要跑起來,短短的走廊在這時變得如此狹長,離近門的幾步路卻又那麼短,短到他不敢确認。
他仿佛回到兩年前那個寒冷的冬日。
一步、兩步、三步。
他的手忽然失去所有力氣,狗糧掉落在地。
屋内,小棉花小小的身體被繩索吊在天花闆上。
一下、兩下、三下。
他忍着心痛,顫抖着手,幫小棉花解開繩結,小心翼翼地将它抱在懷裡。
小棉花的嘴巴被膠帶封住,他一點點撕開。
它的嘴巴裡,被塞入一枚徽章,上面印着的是七色彩虹。
2033年,3月。
金溪警察廳。
廳内,四名警察考官坐在桌後,最左邊坐着的中年男人正是徐東旭。
桌子正前方,站着個面部輪廓早已褪去稚氣,顯得線條流暢的年輕人,正滔滔不絕地回答考官地提問。
徐東旭掃視一眼,目光落在年輕人身上,即使過去了五年,他照樣認得出來。
他還記得當年在大雪裡固執地跪在地上,向他哀求的小孩——金熙秀。
如今已經長這麼大了。
徐東旭的眼睛微眯,問:「你為什麼想當警察?」
金熙秀看着他,笑了笑,回答:「我想抓捕真兇,給受害者交代,給受害者家屬交代,給社會一個交代。」
徐東旭點頭,接過話,「可現實是,有很多案件,因為各種原因無法抓到真兇。」
「我不會因為抓不到真兇苦惱,但會因為抓錯兇手,不能持續追捕兇手,沒有讓兇手在被追捕的人生裡,烙上心理烙印痛苦。」
金熙秀眼神真誠而堅定,讓徐東旭一時間有些恍惚。
面試結束得很快,金熙秀走出警察廳,徐東旭跟上來。
「金熙秀,你哥哥和撫育人的事,我很抱歉。」
徐東旭想拍金熙秀的肩膀,卻被對方躲過。
「徐警官,您不用抱歉。」金熙秀跟他保持着距離,笑着說,「以後我會用自己的人生做擔保,真兇我一定會抓到,至死不休。」
徐東旭張張嘴,卻還是沒開口。
「徐警官,如果您沒什麼事的話,我還有兼職要做,先走了。」
金熙秀見他久久不說話,繼續往外走。
隻剩徐東旭站在原地,注視着他遠去的方向。
2033年,4月。
晚上,金熙秀剛從便利店回來,端碗泡好的泡面盤腿坐到桌前。
金熙秀卷口泡面,塞入嘴裡,才想起今天是公布結果的日子,忙掏出手機查看短信。
「尊敬的考生:
您好!經過嚴格的招錄考試和綜合評定,我很高興地通知您,您已成功通過仁利警察招錄考試,被正式錄取為仁利警察公務員候補人員。
……
期待您在未來的警察生涯中,秉持正義、恪盡職守,為維護社會治安和公共安全做出積極貢獻。如有任何疑問或需要進一步了解相關事宜,請及時與我們聯系。
祝好!
仁利警察廳」
金熙秀欣喜地站起身,走進卧室,彎腰對着相框裡的照片,指着手機上的信息,笑着說:「小棉花,哥,撫育人。我考上了,我馬上就能調查你們的案子了!你們放心,我一定會抓到兇手!」
2040年,牙川警察署。
「你們在做什麼?」
金熙秀和樸白河兩人同時回頭,隻見他們的身後李科恩正舉着槍瞄準兩人。
「署裡接到舉報,你們才是徐載豐案的兇手。」李科恩不等兩人開口,繼續說,「本來我不相信,但現在看,你們果然在着急滅口!」
樸白河自然不接受這個指控,說:「呀,我們也才剛來,怎麼可能這麼明目張膽地殺人?」
「那你們為什麼在大家去吃飯的時間點,來已經自首的兇手這裡?」
李科恩的話堵得他們啞口無言。
金熙秀問:「你有逮捕令嗎?」
「徐科長已經拿到逮捕令,所以現在是正式逮捕。」
金熙秀不可置信地望着對方。
徐東旭已經為了掩蓋七彩牧場的事情做到這個份上了嗎?
樸白河明白眼前的情形不對,忙朝他大喊:「跑!」
随後,樸白河抓住李科恩的手,幫金熙秀争取時間。
金熙秀慌忙爬起,往外跑,正要跑出去,隻聽身後「砰」的一聲。
他的腳步一滞,來不及回頭确認是誰,跑出警察署。
一步也沒有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