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姚京明伸着懶腰起床,他也跟姚秀文說好明天前往馬吉的事,對方倒是爽快答應。
順利,太順利了。
他剛掏出手機,想先定下到馬吉後住的酒店,卻是收到一則短信。
「東區廢樓,見面詳聊。」
未知号碼。
姚京明不是傻子,在屏幕上快速敲擊,問:「你是誰?」
一分鐘過去,對方沒有回話。
他正打算不理對方的時候,對方才回信息。
「我這裡有你想要的答案。」
「十點,六樓。」
「過期不候。」
對方給的條件足夠誘惑。
答案。
他想要的答案。
姚京明思考片刻,最終還是選擇赴約。
東區廢樓。
早年,個人開發商們想将這一片區的經濟帶起來。
于是他們集資創辦公司,招募工人,計劃在這兒建棟大樓。
然而,施工期間,投資人集體死亡,資金也全被卷走。
由于無人發放工錢,工人們還為此抗議過。
最終是開發商的家人們四處籌措資金,發放工錢,才平息此事。
從此,這棟大樓也成了牙川唯一的爛尾樓。
姚京明按照信息所述,踏上沒有任何防護的樓梯,來到六樓。
他沒看到人,便拿出手機發送信息給對方:「我到了,你可以出來了。」
「姚京明。」
對方在他身前不遠處的柱子後出來,全身通黑,帶着帽子。
但他還是認出對方的聲音,「金刑警,你為什麼?」
金熙秀摘下帽子,朝他走來,說:「現在我需要告訴你一些信息。」
「金刑警……」
姚京明微怔,對方與他僅是一天未見,就成這樣。
金熙秀的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
「警署裡有七彩牧場的内鬼。」金熙秀說這話的時候見姚京明并未驚訝,「看來這部分你知道。」
「金刑警,警署是發生什麼事了嗎?」
姚京明透過話頭就知道警署肯定發生了什麼,否則對方不會這麼說。
金熙秀說:「徐載豐案的兇手被殺了。」
姚京明早就聽徐載豐說七彩牧場的勢力強大,隻是沒想到人還在警察署,就敢殺人。
「現在,我成了殺害他的兇手,被他們通緝,要不了多久他們就會追到這裡。」
「怎麼會……」
姚京明沒想到事态會發展成這樣,頗感意外。
金熙秀問:「姚京明,我能相信你嗎?」
姚京明點頭,「可以。」
「這是延桐北路11-1号咖啡屋,11号櫃鑰匙,我給你的東西都在裡面。」
金熙秀從口袋裡取出個鑰匙,塞入他的口袋。
還不等姚京明回答,金熙秀一把将他轉過來,扯入懷中,扼住他的脖子,從口袋拿出把小刀抵着他的臉,一邊後退,一邊朝他上來的地方喊道:「别動!再過來我就殺了他!」
姚京明被扯得生疼,定睛往樓梯處一看,才發現那站着個手持槍支,身穿灰衣警服的警官。
警官沒有回話,隻是站在原地,看着兩人。
「以後,真相隻能拜托你來找了,姚京明。」
金熙秀帶着他一點點往後退,就在要轉進柱子的時候。
「砰」的一聲巨響,一切像進入了慢動作。
姚京明的耳朵瞬間聽不見任何聲音,随即開始耳鳴、疼痛。
他的脖間一松,腦袋緩緩向後望。
隻見方才還活生生的人,此刻倒在血泊裡,歪着頭,雙眼睜大,眉心穿着個硬币大小的窟窿。
金熙秀死了,在他的面前死了。
姚京明的腦袋似是被數以萬計的螞蟻包裹、爬動、啃咬。
他跌倒在地,怔怔地望着金熙秀的屍體。
晚上,姚京明做完筆錄回家。
姚京俊和姚秀文站在他眼前,嘴巴張開閉合。
他一字也聽不到。
他走進浴室,脫幹淨衣服,打開淋浴頭,沖刷身體,仿佛隻有這樣才能讓他忘卻一切的煩惱。
他不是這個世界的姚京明。
洗完澡,姚京明徑直回到卧室,整理衣服時,金熙秀放在他上衣口袋的鑰匙掉在地上。
他彎腰撿起來,像是聽見金熙秀對他說的話:
「姚京明,我可以相信你嗎?」
「這是延桐北路11-1号咖啡屋,11号櫃鑰匙,我給你的東西都在裡面。」
「以後,真相隻能拜托你來找了,姚京明。」
「咖啡屋……」
姚京明的神智到這兒,終于恢複過來,換好衣服,徑直走出家門。
他想知道,對方到死都要給他的東西,到底是什麼。
夜晚,街道兩邊燈光亮起,姚京明穿過馬路推門走進咖啡屋,找到放置存放物品櫃子的地方,用鑰匙打開十一号櫃門,裡面放着一把鑰匙和一個文檔袋。
姚京明将它們拿出來,文檔袋上寫着的是「牙川案件資料」
他剛打算拆開查看,卻感覺有人在看着他。
他忙走出咖啡屋,在路邊叫的士回家。
回到家,走進卧室,鎖上門。
姚京明拆開檔案袋,抽出資料,是複印件。
而案件負責人那欄,填寫的是——「徐東旭」
2028年,12月冬,大雪。
城市地面覆蓋着淹沒腳踝的積雪。
「徐警官,為什麼停止調查?」
金熙秀小小的個子,穿着單薄的衣服,臉頰凍得通紅。
他似是不怕冷般,紅着眼,緊緊抓住穿着厚厚的黑色警官服的中年男人。
徐東旭想抽出手,卻是怎樣也抽不出來,無可奈何地說:「國科搜鑒定報告表明,他們是自殺……」
「哥哥和撫育人那樣怎麼會是自殺?他們不是會自殺的人。」金熙秀跪在中年男人身前,雙膝埋在雪裡,央求道,「求求您,警官。求求您,重新調查,好嗎?」
「抱歉,金熙秀。我沒法幫你。」
徐東旭甩開金熙秀的手,撣去衣上的雪花,向警署内走去。
居民樓,六樓。
金熙秀雙手凍得通紅,面無表情地掏出鑰匙,打開門。
小棉花早早地迎在門口,見他開門,興奮地圍着他轉。
「小棉花,哥哥該怎麼辦?」
金熙秀望着繞在他腳邊,不斷跳起來的小棉花,壓抑在心底的情緒,一下子爆發出來,蹲下身抱住它,淚水潰堤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