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深的長廊點起忽明忽滅的壁燈,牆面挂畫的人像面容看不清晰,搖曳的火花讓油畫中的他們看起來忽悲忽喜,格外陰森可怖。
信衍望着前方似乎永遠也望不到頭的走廊,不禁打了個寒顫。
“哼,”顔九微見狀嗤笑道:“怎麼了,小朋友,你害怕了?”
“我沒有害怕。”信衍嘴硬道:“我隻是有點幽閉恐懼症。”
“你那不叫幽閉恐懼症,你就是慫。”顔九微的鄙夷更重了,“别整天聽到些新詞就要用,我倒是要問你,你知道幽閉恐懼症的醫學解釋嗎?”
信衍暗自翻了一個白眼,忍氣吞聲,不再理睬顔九微的嘲笑與挑釁。
顔九微似乎還想說點什麼,然而舒炘卻制止了她,“信衍,這次試煉的有利道具是什麼?”
信衍這才想起這件事,趕緊打開終端,裡面赫然躺着一瓶銀色的液體,如同水銀一般。
【阿佐特
描述:這是凡人所能追求得到的終極萬能藥,在三重偉大的赫爾墨斯的指引下,在烏洛波洛斯的凝視中,最終到達了世間真理的根源,我們共享神明的智慧,将凡鐵轉化成黃金,讓死者從夢中醒來,使人類獲得最終的永生。
狀态:已激活
功能:治愈人體,驅散瘟疫。
可使用次數:3
已使用次數:0
限制:無限制
隐藏功能:未解鎖】
銀色的液體在玻璃瓶中緩慢地流動着,映照着所有正注視着它的人的眼睛,暧昧不清地将所有世人的貪念與欲求收斂在其中,化成這般渾濁卻又清透的顔色。
而這就是煉金術中所追求的萬能神藥阿佐特,某種意義上,它與另一件煉金術的至寶—賢者之石齊名。
所有人都想得到它們,但所有人都得不到它們。
而現在它卻被信衍單手抓在掌心,不以為然地晃着,“這東西感覺沒什麼用啊。治愈藥可便宜了,1000積分就能搞到。”
舒炘湊近了一些,看着信衍手上的東西,“這東西不可能這麼簡單,你還是先把它收收好。”
信衍收起阿佐特,衆人轉頭又觀察起長廊。
越是在這裡待的時間越久,就越是讓人心慌。
這條長廊局促得讓人覺得像置身于一條細長的軟管中,隻能并排站兩個人,甚至還會肩撞到肩,層高也低得可怕,仿佛一伸手就摸得到天花闆。
而身後同樣也是望不到盡頭的長廊,然而前後還不一樣,身後的暗色越是往深處就越是收緊。
整條長廊上都裝飾着精美畫框,那些都是一張張油畫人像,牆上還有雕刻着繁複花紋的立柱,甚至足下還鋪着暗紅的地毯,在時間的作用下看上去有些陳久,但沒有染上絲毫纖塵。
看得出這條長廊應該屬于一個有底蘊的貴族家族,而牆上的挂畫則是家族中曆代的先祖,這一點從他們相近的容貌就看得出,在對貴族血統極其注重的年代,家族式的通婚也成了維持血統純正的重要手段。
因此家族聚集式的遺傳病及長相特點也成為血統延續中的一環。哈布斯堡家族的大下巴及歐洲皇室的血友病是其中的典型,而在這一系列油畫中也能看出他們血統延續的特征。
顔九微翻開一兩副油畫,按理說這種地方大抵都會藏匿暗道,然後油畫背後依舊是紅色的印花牆面,沒有絲毫機關的痕迹。
這裡總體的裝飾風格像極了當初維多利亞的高塔,隻是更幽暗晦淡。
在聯想到這個試煉副本的鑰匙是從鼠王的心髒變化而來,本身和黑死病也有一定聯系。那麼這次的死者也來自中世紀就不足為奇了。
隻是...
顔九微不禁蹙眉,她并不喜歡這個特殊的年代,人總是會因為不熟悉的環境而感到厭煩,這也是難免的事。
她觀察了片刻,卻得不出任何更有意義的結論,隻能轉身問舒炘,“先知,你覺得我們現在應該往哪個方向走,往前還是往後?”
他們一行人是由顔九微與徐斯绮打頭陣,而唐棠站在她們兩人的身後,再之後是信衍、十七與舒炘,而斷後的則是十三。
舒炘沒有馬上回答,他前前後後來回張望片刻後才道:“都行,但我建議先往後走,因為後面是一條死路,估計是沒有再返回的可能,不如先看看那邊有什麼可用的線索和道具。”
他停頓了一下,接着道:“而且以我的感覺,那邊一定有線索或者道具。你們覺得呢?”
他作為擁有預知能力的先知都這麼說了,其他人又怎麼會有反對的意見,顔九微更是完全轉過身來,推着面前的信衍道:“你沒有聽到先知的話嗎?還愣着幹什麼?快點走啊。”
然而舒炘雖這麼說,但他卻沒有動作的意思,而是看向十七,滿含深意地試探道:“十七,你覺得我們該往哪裡走呢?”
這可是舒炘和十七第一次在試煉中相遇,難得能有這個機會,他怎麼可能忍得住不試探一下對方。
更何況,十七身上的味道是最難以形容的複雜,像極了一碗渾濁的冷水,稱不是甜蜜,但也絕不是苦澀。仔細去品也隻能嘗出無限種不同的味道,像極了許多的人生。
“十七...”信衍擔憂地看向十七,遲鈍如他,也能看得出舒炘不含好意。
然而十七卻像是什麼都沒有感覺出來,想了想道:“那就聽你的吧,我們先往後面走,畢竟我相信你的異能。”
舒炘挑了挑眉,輕笑一聲:“能得到你的信任,我真是太開心了。”
他話說完,不再追問十七,也沒有過問其他人的意見,轉頭便和十三向着長廊更深處走去。
信衍愣了愣,趕忙追了上去。
長廊上,搖曳的壁燈勉強照亮前方的路,幾乎一成不變的裝飾油畫與立柱,讓信衍不由産生還停留在原地的錯覺,若不是因為逐漸變得狹窄的路,他一定會認為他們已經陷入了無法逃離的鬼打牆。
顔九微心中也不由煩悶起來,盤問信衍上個試煉到底發生了什麼。
信衍便簡略描述試煉時發生的事,隻是他講故事的能力依舊沒有進展,聽得人雲裡霧裡,更加糊塗了。
顔九微好不容易理清了邏輯,卻更加不解了:“按理說這個試煉應該和鼠疫有聯系,那這裡又是什麼地方?太奇怪了。”
然而舒炘卻道:“這并不奇怪,試煉才剛開始,什麼都有可能發生。還是小心為好。”
而此時面前的長廊變得越來越窄,從一開始能擠下兩個人到隻能一個人走。
舒炘走在十三身後,他們兩人的身高差不多,而壁燈卻越來越黯淡,他完全看不清前面到底有什麼。
突然十三停下腳步道,“前面是死路。”
衆人也一一停了下來,被堵塞在長廊盡頭,蔽塞又狹隘的空間讓本就稀薄的空氣變得越來越渾濁,甚至無法呼吸。
信衍昂起頭,不隻是為了暢快地呼吸,也為了看清楚盡頭的模樣。
然而他剛踮起腳尖,身後的顔九微就是一聲暴喝,“信衍!你頭擡太高了!給我下去!”
“诶,”信衍還沒反應過來,頭皮上便傳來灼熱的溫度,甚至會都能聞到頭發燒焦的味道。
他忙縮回腦袋,卻見一個拖着纖長火光的球體從眼前劃過,最後停留在長廊盡頭安靜燃燒。
他們終于能看清前方阻攔他們的究竟是什麼。
長廊的盡頭上突兀地向前突出數根尖刺,它們縱橫交錯在一起,盤織成巨大的網,将所有人都困在這條幽深的長廊中,而那些黑色的金屬尖刺上還能隐隐約約看到沾染上的暗色血迹。在火光的照耀下,隐隐亮起光點。
“這是什麼東西?”十三握住其中的一根尖刺,用力晃了晃,然而這根金屬尖刺卻紋絲不動,與其後的牆面渾然一體,仿佛是從牆面中生長而出。
“不要亂動,”舒炘提醒道:“這些東西太尖銳了,你别一不小心劃破了。”
十三輕哼一聲,“我哪有這麼不注意。”
舒炘也不多語,快速掃過四周的牆面,這火光仍在不斷消耗着狹窄空間中為數不多的氧氣,燃燒不了太久。
粗看之下,這裡什麼都沒有,沒有任何挂畫或立柱。然而當舒炘再仔細去看時,卻能發現牆面上隐隐約約藏着些奇怪的煉金術符号。
火光愈加黯淡,唐棠受不住這般沉寂的空氣,開始往後退。
而十三也終于有了新的發現,“我找到道具了!”她彎下腰從穿插交織的尖刺間探出手,在尖銳的縫隙中掏出一枚金色手镯。
那手镯盤成銜尾蛇的模樣,渾身都被雕刻上細密的鱗片,而雙眼則鑲嵌兩顆紅寶石。
舒炘接過十三遞來的手镯,示意讓顔九微熄滅頭頂的火球,并原路折返。
這枚手镯看起來的确像道具,然而它卻沒有使用說明,舒炘一時也無法勘破它的用法,隻能暫時将它收起來。
他們很快就回到原點,徑直向着長廊的另一端進發。
四周的環境與牆面的裝飾如出一轍,讓人不由懷疑自己是否真的在向前走。
然而隐隐之中,似乎有什麼東西在發生着變化。
唐棠忽然掩住口鼻,皺着眉道:“那個,你們有沒有聞到一股奇怪的味道。”
“奇怪的味道?”顔九微仔細嗅聞着四周的空氣,攤開手道:“我什麼都沒聞到,親愛的,你呢?”
徐斯绮搖搖頭:“沒有。”
“難道是我的錯覺...”雖是這麼說,但唐棠仍是堅信自己的嗅覺,反反複複地仔細嗅聞着彌散在空氣中的氣息。
突然!宛如死亡般的腥臭從鼻端突入大腦,在一片迷蒙的暗色中,她仿佛看到橫陳的屍塊上滿是暗瘡和屍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