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猛然捂住口鼻,繼而斬釘截鐵道:“不對!這裡就是有一股味道,快要腐爛的味道。剛才還沒有,但現在越來越濃了。”
“腐爛?”舒炘蹙着眉,“你聞到的味道是從哪個方向傳來的?”
唐棠神色糾結道,“我不知道,這個味道到處都是,就好像是這條走廊本身在腐爛,我沒有辦法分辨味道的來源。”
她的話就像是在說這條長廊是有生命。
信衍不由擡起頭,重新環視着這條長廊,心中也不免有些發怵。
舒炘停留在原地,伸手觸摸着牆壁,回頭看着唐棠,鄭重其事地反問道:“你剛才說,你覺得像走廊本身在腐爛?”
被反問的唐棠也陷入對自己的質疑中,然而在反複嗅聞後,她還是确認道:“沒錯,就是走廊在腐爛。”
“那好,”舒炘擡起手,在牆壁上重重地拍下一掌,“那我們就來打破這面牆壁,看看這後面到底有什麼。”
“那我來吧,”十三上前一步,停在牆壁前面,又突然轉過身對着信衍說:“對了,我之前聽微微說,你的異能是複制?那你現在可以抓住我的手,我願意把異能複制給你。不過你要想知道異能的具體用法,那我隻能私下裡告訴你,歡迎随時來問我。”
她一邊說着,一邊用餘光瞥向十七,很明顯她所戒備的人是十七。
信衍不由順着十三的目光,望向此時依舊面無表情的十七。經曆這麼長時間的相處,透過十七黛青色的眼瞳,信衍顯然能察覺十七此時的心情并不美好。
十七注意到信衍的目光,不滿地撇開頭,“你看我做什麼,快點去牽她的手啊。”
信衍:“...”他就說十七生氣了,隻可惜現在這個情況還不方便哄。
十三卻有些不耐煩了,她搶先伸出左手一把捏住信衍的手,調笑道:“怎麼了,小弟弟,這麼害羞,之前沒有牽過女孩子的手嗎?”
“沒,沒有。”信衍硬是從牙縫中擠出音節來,天知道十三的手勁怎麼會這麼大,他簡直覺得手骨都快要被捏爆了。
然而十七卻不知道信衍此時的痛苦,他看着信衍變紅的臉,更加不滿地冷哼了一聲。
聽到回答,信衍的回十三卻當真有些詫異,“這麼說,你豈不是到現在都沒有過女朋友?我還以為現在的小孩都很早熟,從小就開始談戀愛了呢。不過像你這樣的,應該會有很多女孩子追吧。”
“才沒有!”信衍的臉越發紅了,最後還是舒炘發話解救了信衍。
“十三,你能不能别在這種時候八卦了,整天就喜歡八卦這些,你再這樣下去,我可要禁止你以後在前台看電視劇了。”
“切,”十三隻能收斂好奇,她将右手手掌貼在牆面上,猛然一發力,居然憑空從牆面中拔出一把劍來。
信衍還來不及看清十三的動作,便感覺到一股迅猛的力量蹿進身體,這就是十三的異能嗎?
十三很快放開信衍,她雙手持劍用力劈向牆面。
一聲巨響,在翻騰的煙霧之後,露出的是破開的大洞與藏在洞後的白色管道,這下連信衍都聞到腐朽的味道。
原本的牆面是異常松軟的紅色磚石,而在紅色磚石之間埋藏着一根粗大的白色管道,在管道上也有一個巨大的開口,也不知是否因為方才十三的動作而形成。
那股令人厭惡的味道正是從白色管道中傳來。
“這是什麼東西?”最靠近氣味來源的十三首先遭殃,她捂住口鼻倒退一步。
舒炘面不改色地上前一步,甚至還探進頭,想要看白色的管道中究竟有什麼,隻可惜管道離他們的位置還有點距離,且内部也十分昏暗,根本無法看清這裡面到底有什麼。
舒炘沉默了好幾秒,轉頭沉聲道:“...這個味道不對勁,我有種不好的預感,恐怕這個氣味比它表現得更加危險,我們先離開這裡。”
衆人也都贊同舒炘的話,這個氣味的确可怕,在這裡待的時間一長,信衍甚至還看到了幻覺。
大片黑的、灰的色塊在眼前閃動,他用力地眨動幾下眼睛也沒有好轉,甚至還隐隐約約聽到一陣少女的哭聲。
信衍一愣,盯着牆面的洞口看去,這不是幻覺。
在這漫長的回廊中回蕩着少女的哭聲,其他人也紛紛轉過頭來,發現那哭聲正是從管道中傳來。
“是誰!”十三握緊手中的劍,高喝一聲,她的聲音在這漫長的通道中來回盤旋,然而應和這質問之聲的,隻有越來越響的哭聲。
她聽上去像是十幾歲的少女,一邊小聲啜泣,一邊叫着疼。
那聲音仿若回蕩在頭顱的正上方,信衍也不由地開始覺得疼了,渾身的皮肉都開始潰爛剝落,掉在地上,一片一片的。
他簡直快要站不住,然而他卻也無法動作,渾身上下都像被插滿了标本針,牢牢地禁锢在原地,隻能眼睜睜地看着自己徐徐凋零成一具骨架。
他幾乎是用了全身的力氣轉動頭顱,他想要找到十七的位置,他想要看着十七。
然而眼前一片斑駁的暗色,眼底卻清楚地映出了一個人影。
那是一位穿着華美的少女,她用手捂着臉在小聲地啜泣,燦金色的發絲都黯淡地低垂着,手上戴着白色的蕾絲手套,然而還是無法隐藏手臂上的黑色潰爛。
她輕聲地叫着疼,然而卻沒有人能夠幫助她,她擡起頭,望着面前深遠的某處,信衍能夠感覺到她的目光,卻看不清她的臉。
少女一步一步地向着他靠近,她慢慢伸出沾上血淚的手,然而下一秒她整個人都消散在空氣中。
就像冬日呼出的那口淺淺霧氣,在半空中無處遁形,卻又很快消失。
“剛,剛才那是什麼?”信衍喘着粗氣,驚疑地望着衆人,“你,你們有看到一個小女孩嗎?”
顔九微沉默地點點頭,她的手指在不斷地小幅度顫抖着,就在剛才,指尖的火焰已經碰到女孩的身體。
那不是幻影,因為那紅色的裙子已經被燒掉了一個角,然而下一秒這個女孩還是憑空消失了。
這到底是什麼東西,而這裡又到底是什麼地方?
舒炘道:“大家應該都看到了吧。”
十三點點頭,“我也看到了,她剛剛憑空出現,真是吓死我了。”
“憑空?”唐棠猶豫了片刻,“我怎麼看到,她好像是從白色管道裡走出來的。”
舒炘轉頭看向牆上的洞,“可看這個洞口的大小,女孩應該通不過,果然她隻是幻影嗎?”
“有可能,”十三問道,“但你們說她有沒有可能就是這次的死者?”
“也許,”舒炘道:“但不能排除其他可能。”
“不,”顔九微卻一臉嚴肅地說:“我覺得這次的死者就是她。她手上的手镯和十三姐撿到的那個一樣。”
“可我沒看到她手上有東西。”舒炘又轉頭問着其他人,“你們呢?”
十三搖搖頭:“沒有。”
信衍插嘴道:“我也沒有看到,但也有可能是藏在手套下面,所以我沒看到。”
“手套?”十三詫異道,“可我也沒有看到手套。”
結果在大家的反饋中,令人更驚異的事情發生了,原來他們看到的女孩都是不一樣的。
将所有人看到的組合在一起就變成一位雙手都有黑色潰爛,但戴着白色蕾絲手套與銜尾蛇手镯的女孩,衣服上滿是鮮血,零落在地面上,頭頂戴着鑲滿鑽石的冠冕,而這頂冠冕在牆上的油畫中也時有出現。
毫無疑問,她是這個家族中的成員,也是最有可能成為死者的人,而她的死因也很明顯,看着身上的黑色潰爛,信衍就明白這個可憐的孩子死于鼠疫,而且是敗血性鼠疫。
“鼠疫...”舒炘聞言輕笑一聲,“我就知道會是這樣,這個地方不能繼續停留了,我們趕緊離開這裡。”
牆上的洞依舊在散發着讓人不快的味道,舒炘撇了一眼,又道:“但在走之前,我們要先把洞堵上,不然說不定等會兒還會出現更讓人讨厭的東西。”
信衍便自告奮勇道:“那讓我來吧,我複制到的異能可以補這個洞。”
舒炘挑起了眉毛,頗感興趣道:“哦?狡兔的?”
信衍沒有回答,隻是對着舒炘笑了笑,他不願透露更多。即使依照舒炘的能力,早就能将這些秘密猜個七七八八,但隻要信衍咬死了不說,舒炘一樣拿他沒轍。
信衍深吸一口氣,伸出手按在牆面,面前的洞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合攏。
然而就在這時,舒炘忽然喊道:“小心!快離開那裡!”
于此同時,一直站在信衍身後的十七忽然伸出手,将他一把拉開。
信衍來不及反應,就看到面前的白色管道的破口處躍出四隻毛茸茸的小怪物!
它們那散發着惡臭的纖長黑毛從他臉上一掃而過。
他仰面跌倒在地,而那些小怪物一落在地上,就像是吹了氣一般,不斷地漲大。一瞬間,它們就足足有一米多高!
它們的身上明明沒有嘴巴,然而所有人都可以聽到,它們發出尖利的叫聲,伴随着幾乎刺穿耳膜的尖叫聲,它們還在不斷變大!
而在場的衆人可不會袖手旁觀,隻見十三人影一閃,面前的一隻怪物就被橫劈成兩半,破碎的身體化成一縷黑煙,消散在空氣中。
而徐斯绮也在第一時間拿出槍,瞄準怪物的中心,兩聲槍響之後,又是兩個怪物被打散在空氣中。
現在隻剩下一個怪物站在靠後的位置,它眼看事情不妙,竟然加快漲大的速度,随後迅速分裂成數個小怪物。
顔九微眼疾手快地釋放出一道火焰,将大部分的怪物籠在火焰之内,然而卻還是讓其中一個小怪物乘機溜走,逃向長廊的深處。
它的速度極快,一瞬間就消失在衆人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