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人香一散,慕容蓿立刻去前廳看了看李遊和青鸾的情況,發現他們隻是暈了過去,大大松了口氣。
流玥撤走所有人,多少帶點賭的成分,賭風素娥尚存幾分良心,不對李遊和青鸾下狠手,也賭時間緊迫,對方專注兵書,無暇傷人。
索性,賭對了。慕容蓿暗暗慶幸,将青鸾帶回了廂房。
不多時,封缭敲響了房門。
慕容蓿打開門,就見封缭捧着流玥的衣裳,笑眯眯道:“夫人,公子淋了許久的雨,這會兒正沐浴,您跟公子一個屋,這衣裳就交給您了。”
不!她并不打算跟流玥一個屋,剛剛她還想着和青鸾擠一擠呢!所以慕容蓿斷然拒絕:“就隔壁,你往前走幾步,自己送進去好了。”
封缭沒有動,還是笑眯眯的:“公子心緒不佳,需要夫人寬慰。”
寬慰?什麼鬼?慕容蓿嘴角抽了抽:“你是想死道友不死貧道,是吧?”
流玥原本算好了能将風素娥這夥人逮住,卻沒想到漏了伊人香,不僅人沒抓住,兵書也丢了。
自慕容蓿認識流玥起,就沒見過他出如此大的纰漏。再加上,他先前承諾了李無涯會護好兵書,結果兵書沒保住。以他那有點強迫症的性子,這會兒心情會好才怪。
而秦君一生氣,十步之内,旁人不敢近。
作為心腹的封缭也不例外。可——這衣服還是得送啊!怎麼辦呢?他就将主意打到了慕容蓿身上。
慕容蓿哪裡看不出他是想禍水東引,冷冷扯了下嘴角就準備關門。
封缭眼疾手快,撐住即将關上的房門,哀求道:“夫人,您就當可憐可憐我們這些做臣下的。我都已經沒有四個月俸祿了,萬一再有個行差踏錯,大王情緒上頭,來個數罪并罰,很有可能,這一年都得喝西北風了。”
封缭深深為自己接下來的一整年憂慮。
慕容蓿不為所動:“我可憐你,那誰可憐我?”
封缭嘿嘿一笑:“大王自會憐惜夫人。”
“……”慕容蓿這時候特别想拿個錘子什麼的對着封缭的腦袋來幾下,“我看着如此愚蠢嗎?”
封缭笑眯眯搖頭:“夫人冰雪聰明。”
“那就是我看着像不怕死的?”
封缭想了想,然後鄭重地點了點頭:“夫人确實不怕死。”
慕容蓿“呵呵”一聲,去拽封缭抵着門的手:“慢走,不送。”
“诶!诶!夫人!”封缭換了個地方扒門,急切道,“夫人,你不會死,還會有驚喜!”
什麼鬼?這封缭說話,真是越來越沒譜了。
“真的有驚喜。”封缭強調道。
雖然,慕容蓿覺得封缭是胡說八道,但這一句“驚喜”,倒真的勾起了她的好奇。
“什麼驚喜?”
封缭神秘地擠了擠眼:“夫人進去不就知道了。”
慕容蓿被勾得心裡癢癢的,上下打量了封缭幾眼,思忖片刻後接過了衣裳。
目送慕容蓿拿着衣服進了隔壁廂房,封缭嘴角的笑幾乎就要咧到耳朵邊了。他輕輕将青鸾廂房的屋門合上,愉悅地自言自語:“總算是把人忽悠進去了!回頭跟大王請個賞,把那四個月的俸祿補回來。”
大魔王心情不好,還能有什麼驚喜呢?看他惱怒,根根頭發豎起來的炸毛樣?不對,那樣就不叫驚喜,該叫驚悚了!
慕容蓿一邊琢磨着驚喜為何,一邊輕手輕腳進了屋。
苦渡居的廂房不大,勝在一應俱全,有供人休憩的軟榻,有消磨時間的棋子棋盤,有一張小書案,一排小書架,也有女子用的梳妝台。東南角還辟出一個小隔間,用一扇屏風隔着,正是流玥沐浴的地方。
自李無涯發現新買的屏風有問題後,廂房的屏風就換回了舊的。因着用的時日略久,屏風上的絹布微微泛黃。
流玥換下來的衣服就搭在上面。
慕容蓿的腳步放得更輕了。她走到屏風跟前,攏了攏上面的衣服,留出一小塊空的地方,将手裡幹淨的衣物搭了上去。
搖曳的燭光将她的影子投映到屏風上。
“阿蓿?”隔着屏風,那頭傳來流玥略有些意外的嗓音。
慕容蓿不知怎麼的,突然有些緊張,不由屏住了呼吸。
見慕容蓿不出聲,七八個呼吸後,那頭又開口了:“過來。”
過去?幹什麼?慕容蓿不明所以地眨眨眼,腦袋探出屏風看過去:“大王,你是要起身了嗎?”
氤氲的水汽籠罩流玥,模糊了他的面容。
在慕容蓿看過來的同時,他原本合着的眼睜了開來:“不,你先過來。”
咦?不是準備起身了,喊她伺候更衣,難道是讓她看他洗澡?慕容蓿神色古怪起來,遲疑着沒有動,片刻後又問道:“大王,是要搓背嗎?”
那頭默了默。
不說話,就是默認了。慕容蓿眉眼彎了彎:“搓背是個力氣活,我喊封缭來。”
“寡人命你過來。”
慕容蓿正擡腳準備喊人,流玥低沉又有壓迫的聲音再度傳來。
好吧,好像也不是要搓背的意思。慕容蓿撇撇嘴,慢悠悠地挪了過去。
繞過屏風走到浴桶邊上,僅有四步的距離,慕容蓿卻走了許久。
秋夜涼如水。
浴桶裡蒸騰而起的水汽很快就淡了。
流玥疏朗沉靜的面容便清晰起來。
慕容蓿的眼睛無處安放,咕噜噜地轉來轉去,瞟着周圍。她在等流玥的下一步指令。
“低頭。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