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慕容蓿心裡越發覺得古怪，不過這回，她乖乖低下頭，依言看了過去。

其實，從小到大，慕容蓿也不是很敢這樣直視他。他那一雙眼，天生威嚴，淩厲涼薄，不容人冒犯。那眼睛的顔色更是深如萬丈水淵，不可見底，讓人捉摸不透。

“湊近些。”流玥又道。

慕容蓿僵硬地維持着表情，兩手扶住浴桶邊緣，慢慢俯下身湊了過去。

流玥就那樣定定地望着她。許是水汽熏染的緣故，他眼中霧氣朦胧，目光飄飄渺渺。

這家夥究竟要做什麼？慕容蓿一顆心上上下下的。

突然，流玥動了。

聽得一陣嘩嘩水聲，慕容蓿後腦勺一重，整個腦袋被流玥按壓了過去。她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唇上一軟。

慕容蓿瞪大了眼睛。

瘋了！

一定瘋了！

流玥絕對是瘋了！

慕容蓿胸腔裡的那顆心瘋狂跳着，唇齒間的厮磨讓她大腦有一瞬間的空白。

流玥動作輕柔，透着幾分小心翼翼。他捧着她的腦袋，緩慢地、一點點加深這個吻。當舌頭靈巧地撬開慕容蓿嘴的時候，她終于反應了過來了。

她嬌聲呢喃，想要推開流玥，胳臂卻被他空着的另一手鉗制住，壓在她腦袋上的手微微使力，更加緊地禁锢住了她的腦袋，讓她無處可逃。

因着那一下的抗拒，流玥似是有些惱，那個輕柔的吻在這時候驟然狂暴起來，似是要将慕容蓿拆吃入腹。

他的舌霸道地長驅直入，那幽幽蘭花香冷冽清雅，侵蝕着每一個感官。

慕容蓿覺得，她快要死了。四肢綿軟無力，大腦渾渾噩噩，一呼一吸都格外艱難，好不容易喘了一口氣，立馬就被對方奪走。

原來，親吻是這樣的。

果然，死對頭就算是做這樣親密的事，也是奔着取她性命來的！

慕容蓿不知道流玥是什麼時候停下的，隻知道待她神魂歸位的時候，她已經被流玥抱到了床上。

而做了莫名其妙事情的秦君，此時剛擦幹身上的水，正伸手從屏風上拿過裡衣。

他穿完衣服，轉身又朝着慕容蓿走來。

燭光跳躍，一身白色裡衣的青年好似籠着一層光，端的是俊美無俦。他的皮膚不似慕容蓿那樣的冷白色調，而是帶着些許溫暖的微黃色，在這暖黃色的燭光下，眉眼看起來尤為柔和。

事情好像朝着詭異的方向發展了。慕容蓿看着越來越近的流玥，神色驚疑不定。

待他坐到床上，她突然一臉認真地問他：“大王，你離宮幾日了？”

“十幾日。”

慕容蓿恍然大悟，眼中的茫然和疑惑退去。

流玥皺了皺眉，他總覺得慕容蓿的反應有些奇怪。就聽她繼續說道：“我自小同大王和明皎厮混一處，無論性子多麼狂放，但畢竟是個女子，有些方面的感受終究是不一樣的。我曾聽慕辛夷說過，你們男子到了一定年紀是離不得女人的。時日久了，如饑似渴，很是難捱，看隻母豬都覺得眉清目秀。”

慕容蓿腦子轉得快的時候，總能給一些想不通的事情尋到個合情合理的理由。流玥這突然的舉動，她思考了一會兒就找到了原因——定是他在外許久，整日隻能對着封缭和玄鳥衛那些男人，出現了個女的就欲念上頭，也不管她是不是自己的死對頭，就那樣失了理智。

她覺得，她有必要點醒他。

然而，流玥的關注點跟慕容蓿稍稍有些不同。隻見他目光沉了沉，語氣略有不善，道：“辛夷連這個都同你說？”

“他自然不會跟我說這個，是他跟芙姐姐裝可憐、裝委屈的時候，我聽牆角聽來的。”

流玥嘴角耷拉一下：“聽牆角？你去聽牆角作何？”

“現在不說這個，大王。”慕容蓿覺得，可能要跑題，連忙又将話題拉了回來，“食色，性也。您有所欲求，人之常情。但沖動的時候，一定得冷靜。你且好好看看，你面前的是誰？是我，慕容蓿。我不是隻怎麼看怎麼眉清目秀的小母豬，而是隻張牙舞爪、随時會咬你的母夜叉！”

聞言，流玥下意識摸了摸脖子上的壓印，輕笑了一聲：“你對自己的認知倒是挺中肯。”

诶？怎麼感覺，他沒聽明白她的意思。要不，她換個說法？

慕容蓿兩條眉攏了攏，似有些猶豫，但她看了眼身側這個一看就有些欲求不滿的大魔王，決定還是直接點：“大王，您真有需要，我可以幫你喊個丫鬟過來。”

流玥目光倏忽冷了下來。

他欺近慕容蓿：“慕容芙可有告訴你，我為何要帶你去雍城？”

慕容蓿搖了搖頭。

流玥的氣息驟然湊近，她有些不習慣，下意識往後挪了挪。

見她退了退，流玥聲音也冷了下來：“寡人将遵祖母宣華太王太後之旨意，迎娶安國侯府女爵慕容蓿為妻，冊為王後，以告宗廟。”

“這我知道，然後呢？”

“然後？”流玥沉靜的臉上閃過愠怒之色，他毫無預兆地伸出手撫上慕容蓿的脖子，“吾之妻就在眼前，寡人何需舍近求遠？”

他身上帶着沐浴後的潮氣，那溫熱的手掌貼在她脖子上，暧昧叢生。

慕容蓿腦子又有些淩亂了。

“阿蓿，今夜侍寝，你應不應？”沉冷的嗓音響在耳畔。

慕容蓿徹底呆了。這大魔王是徹底跟她杠上了嗎？可是，他這又是何必呢？他還記得，他倆是水火不容的死對頭嗎？

近日來的種種，慕容蓿都覺得，是不是她之前十五年的記憶出現了錯亂？難道，之前的十五年他倆針尖對麥芒的，是假的？實際上，他們關系很好？

慕容蓿，你在想什麼呢！慕容蓿趕緊甩了甩腦子裡奇怪的念頭，而後扯出一個又無奈又認命的表情：“大王，我曉得，我是你的棋子。你無需哄我什麼，我會做好一個棋子該做的事。”

流玥抿了抿唇：“阿蓿，你不是棋子。”

慕容蓿笑了笑：“大王之妻一定是王後，大王的王後卻不一定是妻子。我知道，大王隻是想讓我占着那位子，堵悠悠之衆口。宣華太後已逝，安國侯府不存，我身後已經沒有任何力量了，不會掣肘大王，是最好的王後人選。”

流玥忽覺挫敗：“阿蓿，你如何才能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