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起濛濛細雨。
山洞外,滴答滴答。
山洞裡,火堆燃燒,噼裡啪啦。
流玥也惜字如金,所以,慕容蓿面對沉默寡言之人頗有經驗,腦子骨碌碌轉了起來。她瞅瞅泥地上那根樹枝,又看了看身側的火堆,靠近她邊上的地方,樹枝已經燒得差不多了。
大概是讓她開始添柴的意思吧?
雖然,慕容蓿覺得這個推斷有些古怪,但這是她當下唯一能想到的。于是,她拾起樹枝站了起來。
雲舟在她動身的那一刻,目光微沉,緊了緊自己手裡的樹枝,如一隻蓄勢待發的豹子。
然而,下一刻,他就愣住了。
慕容蓿拿着那樹枝,覺得丢進火堆略有些長,就一手捏着這頭,讓另一頭抵着地,然後上去就是一腳。
“咔嚓!”樹枝被折斷,丢進了火堆。
“你……”雲舟一時不知該說什麼。
慕容蓿拍掉手上的木頭碎屑,見雲舟神情怪異,便知自己猜錯了。
對方并不是讓她拿樹枝去添火。
這時,她也注意到雲舟手裡也拽着一根樹枝,而那架勢像是一種起劍式。
慕容蓿恍然大悟:“雲舟壯士,你先前見我用青萍劍法指點李遊,是不是心生向往,也想學一學,但怕我拒絕,所以擄了我,逼我畫劍譜給你?”
那根樹枝是用來在地上畫劍譜的。慕容蓿又想到了一種可能。
“不是。”雲舟神情怪異地看着慕容蓿,“我是要與你比劍。”
“哈?”慕容蓿呆了呆。
聽雲舟繼續說道:“李夫人說,夫人虎口處有厚繭,是個會使刀劍的女子。可明樓主卻稱,夫人不通武藝。想來,若我想找夫人比劃,明樓主是不會同意的。”
“所以,你趁我夫君的注意力都在兵書上,疏于保護我的時候,帶我來這荒郊野嶺比試?你一句話不說,就扔個樹枝給我,是想讓我誤以為陷在困境中,毫無保留地出手?”慕容蓿問道。
“不錯。”
慕容蓿失笑:“看不出來,雲舟壯士的心眼挺多。”
“還請夫人賜教。”
雲舟不喜歡說廢話,說話間,又挑了一根與先前差不多的樹枝扔到慕容蓿跟前。
“教壯士失望了。若是十二年前,你邀我比試,我定欣然奉陪。如今卻是不能了!”慕容蓿歎了口氣,撩起袖子,讓手腕處的傷痕露了出來,“我手腳已廢,僅能抓一隻老母雞而已。”
火光搖曳。
慕容蓿肌膚雪白,如玉脂一般,襯得那手腕處交錯的傷痕越發可怖。
雲舟目光一緊,他丢掉樹枝,瞬息出現在慕容蓿的身前,抓過她手腕看:“這傷怎麼來的?”
“摔的。”
“你撒謊!”雲舟目光如電,審視着慕容蓿。
慕容蓿微微一笑:“補充一下,摔下山崖摔的。”
“不可能!”雲舟一臉“你當我傻”的表情,“這傷口有些年頭,但還看得出來,乃利器所傷,深可見骨,是挑斷人手筋腳筋慣用的手法。”
雲舟看得出來,慕容蓿自然也看得出來。但這傷口,慕辛夷和慕容芙三緘其口,咬定是摔下懸崖時被樹枝和石頭劃傷的,她便也沒再追問。
有時候,糊塗一點也是好的。
面對雲舟的質疑,慕容蓿面色不改:“人嘛,倒黴起來,喝口水也能嗆死。我當時也不知道怎麼就摔了,好巧不巧就遇到了這麼一兩塊尖石頭,就這樣了。我也挺想不通的,我怎會這麼倒黴。不過後來我想了想,也不倒黴,相反,我的運氣好極了,隻是廢了手腳,人還好好活着呢!換個别的人,指不定粉身碎骨,死透透了。”
慕容蓿說話的時候,語調輕快,絲毫聽不出什麼感傷之意。她好像,真的不怎麼在意手腳被廢這件事。
雲舟看着那道深深的傷疤,又看看慕容蓿言笑晏晏的模樣,默默松開了她的手。
“明夫人,是在下冒犯了。”雲舟略帶歉疚地抱了抱拳,又問了一個問題,“您這傷,是十二年前傷的?”
慕容蓿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