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該死!”流玥的聲音低得吓人,“我也該死!”
“公子……”封缭緊張地喚了流玥一聲。
流玥整張臉繃得緊緊的,一呼一吸都沉重異常。他緩緩合上眼睑:“是我疏忽,還當是以前的她。”
從前,慕容蓿滑得跟泥鳅似的,他用在她身上的心思,除了逮到她,就是防她坑。從沒想到,有一日,她是需要被好好保護的。
方才,她主動要去送藥,他也并未覺得不妥。想着,苦渡居中有玄鳥衛,她又極是機警,不會出事。
是他高估了自己,也高估了慕容蓿。
“公子,這時候夫人不見了,是不是對方想用夫人來換兵書?”封缭神色肅穆,收起了一貫笑眯眯的神情。
“希望如此。”流玥複又睜開眼,視線轉到漆木盒子上,燭光在眼底搖曳,一簇簇火光熄滅了又亮起。
若是想要兵書的那夥人還好辦,若是母後的人……
流玥抿了抿唇,當即下令:“所有人出去尋夫人!”
封缭一愣:“所有人?”
“所有人!”流玥強調。
“那——”封缭瞥眼李遊,又指了指漆木盒子,暗想:大王是不管兵書了嗎?
李遊抱劍走了過來:“明樓主,夫人要緊,這兒有我和兩位雲叔叔在。”
雲濟在玄鳥衛慌張跑來的時候,也跟着進了屋。被李遊點到,遂出聲:“明樓主放心去,我和阿兄會守着,咦?阿兄?我阿兄呢?”
雲濟後知後覺,這才發現沒有雲舟的身影。
流玥神色一頓:“他何時不在的?”
雲濟擰眉思索:“剛剛還在,明夫人出門的時候,我還跟他感慨将軍這表妹頗有将軍的風骨呢!這轉眼,人就不知道去哪了。”
流玥眸色轉深:“若是你兄長擄走了夫人,你覺得,他會把人帶去哪裡?”
“啊?啊!!”雲濟一時難以消化流玥的問題,說話的聲音都僵硬了,“樓、樓主懷疑是我兄長?怎麼可能!他擄走您夫人作甚?”
流玥沒有多說,隻冷冷說了一句“帶我去找他!”
慕容蓿不喜歡黑漆漆的地方,更不喜歡夢到黑漆漆的地方。在黑漆漆的夢境裡,要麼,隻有她一個人孤零零呆在華清殿,四周寂冷無聲。要麼有惱人的水滴聲,還有一條陰冷的蛇。
她看不到這條蛇的全貌,隻能看到它那對陰鸷怨毒的眼睛。
她想,這大概是那次被蛇咬留下的陰影。
不過,這次,這條蛇有些不一樣。
它說話了。
它說:“我究竟哪裡比不上他?”
聲音幽怨陰冷,它吐字間,慕容蓿就感覺頸間被一陣陰風纏繞,全身的毛孔都豎了起來。
這年頭,一條畜生都熱衷于攀比了嗎?慕容蓿笑着搖了搖頭。
就在這時,黑暗的世界似乎搖晃了起來。
她看不清那條蛇了。
耳邊有另一道尖利的聲音炸響,是一個女子的聲音,一個女子憤怒的聲音。
慕容蓿聽那聲音說道:“你如何與他相比!秦,數代經營,奪列國膏腴之地,積四海之财富,威壓諸王。你的楚君尚要西面事之,你一介楚臣,竟妄想與秦君相比,真是可笑!”
風聲愈急。
“閉嘴!”那蛇的眼睛瞬間通紅,呼嘯着朝慕容蓿襲來。
救命!
慕容蓿猛然睜開眼,印入眼簾的是一處石壁。
火光明明滅滅,石壁坑坑窪窪,斑駁一片。
滴答!滴答!
一滴滴水聲清晰入耳,與夢境裡的那個水聲很是相似。
慕容蓿緩緩坐起,發現自己在一個山洞。
入夜之後,山洞裡有些冷。
她攏了攏衣服,轉頭就撞進一雙沉靜的眼睛裡。
慕容蓿愣了愣:“雲舟?”
打暈她的,竟然是雲家大哥,慕容蓿完全沒想到。
“醒了?”雲舟隔着火堆,居高臨下看着慕容蓿。
“醒了。”慕容蓿眨眨眼。
“啪!”雲舟丢過來一個物件,沉聲道:“開始吧。”
啊?
慕容蓿朝地上一看,發現是一根樹枝,樹枝的頂端被削得尖尖的。
他說開始,開始什麼?
慕容蓿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