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起來呢,還是起來呢?慕容蓿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隻得将腦袋垂在浴桶邊緣,等周遭的人冷靜下來。
“阿蓿!”率先進來的是流玥,他腳步慌亂,轉入屏風後就見青鸾慘白着一張臉跌坐地上,而慕容蓿的腦袋垂着,似是沒什麼精神的樣子,不由心下大駭,徹底失了從容,“阿蓿!!”
這一聲,絕望悲恸。
流玥快步上前,蹲下身,捧住慕容蓿的腦袋,聲音都是顫抖的:“阿蓿,我不該留你一人在此。”
慕容蓿茫茫然擡頭,與流玥四目相對。
悲痛、錯愕、慶幸、失而複得的神色交織,在慕容蓿驚詫的目光中,流玥一把将她的腦袋按在了他頸窩處。
清淺優雅的蘭花香浮動。
向來喜怒不形于色的秦君緊張地抱着慕容蓿,感受到她的體溫和呼吸,他才敢摸一摸她鬓角。
“阿蓿,不要再吓我了。”他怕了,真的怕了。
慕容蓿懵。她動了動腦袋,想掙脫他的手掌,卻發現對方按得死死的。
慕容蓿:“……”她莫不是還在做夢?這流玥是越發怪異了。
慕容蓿動不了,隻能伏在他肩頭。直到外間有一陣風穿過屏風,吹在慕容蓿裸露的皮膚上,惹得她打了一個噴嚏,流玥才放開她。
“阿嚏!啊……阿嚏!”慕容蓿揉了揉鼻子,眨巴眨巴眼看流玥,“水涼了。”她不是故意對着他打噴嚏的。
流玥的目光滑過她皮膚,浴桶裡水波蕩漾,猶可見慕容蓿曼妙身姿。他眸色一深,迅速移開了視線:“青鸾,替夫人更衣。”
然後,流玥十分君子地走了。
青鸾已經從驚吓中回過神來,聽到流玥吩咐,忙取了衣服就伺候慕容蓿起身。她在幫慕容蓿穿衣的時候,手還在發抖。
慕容蓿穿戴整齊,轉出屏風。
屏風外,李無涯看着那首詩,神色莫測。見到慕容蓿出來的那一刻,那神情就更為耐人尋味了。
流玥沉聲問青鸾:“青鸾,發生了何事?”
青鸾瞥了眼那血屏風,汗毛又豎了起來:“公子,青鸾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奴婢伺候夫人沐浴,一轉頭就看到屏風上的血。可明明進來的時候,這屏風不是這個模樣的。那時候,李夫人在屋外,屋裡就奴婢與夫人兩人,根本沒見人進來。這血不知從何而來,更不知是何人寫了這詩。”
李夫人這時候也醒了過來:“明夫人進屋後,我與婢女就一直等在屋外。我确定,沒有人進去過。”
封缭繞着屏風走了一圈,觀察了一番,對着流玥搖了搖頭:“公子,确實沒有人潛入的痕迹。”
沒有人的痕迹,一扇屏風上又是如何出現這一首血詩的呢?
圍觀的一衆仆人賓客不由得也豎起了汗毛。
就在這時,人群裡忽的有人驚懼大喊:“這是慕将軍當年悼念将士們寫的詩!是慕将軍!一定是慕将軍的冤魂來索命了!他要向當年構陷他的所有人複仇!”
話音一落,那出聲的賓客跌跌撞撞地朝屋外跑去。他神色倉皇,腳步不穩,下台階時不慎踩了個空,跌倒在了院子裡。
有仆人過去扶他,卻被他像見到鬼了一般推攘開。他跪在地上,朝着東南方向不停叩頭,嚷着:“将軍!我是被逼的,被逼的!求您放過我吧!”
“他說的慕将軍是何許人?”慕容蓿伸長脖子看外面那人已近癫狂的模樣,不由起了好奇心。
封缭下意識看向流玥,流玥此時也在看着門外那人,面上無波無瀾,但那幽沉的雙眸帶着些許涼意。
流玥不發話,封缭也識趣,沒有回答慕容蓿。
“他說的慕将軍,是楚國的上将軍慕北芪。明夫人不認得此人嗎?李某初見夫人,就覺得夫人與将軍長相頗似,錯以為你們是親屬。”李無涯溫和有禮地回答,言辭間卻多有試探之意,“也是李某糊塗,世間之大,并不是長相相似便一定是有關系的。”
李無涯的這幾句話說的甚是奇怪。
慕容蓿腦袋瓜轉得飛快,琢磨了一番就聽明白了。
鬼魂留詩這種事,李無涯不信。而事發時,這屋裡隻有她和青鸾,她倆的嫌疑自也是最大的。
“李先生是懷疑,這血屏風是我搞的鬼?懷疑我是慕北芪的親屬,想為他報仇?”
李無涯不置可否。
慕容蓿笑了笑,而後端詳起那塊血屏風:“慕北芪呢,我不認識,不存在什麼為他複仇。但李先生有一點倒沒想錯,這血屏風确實與我有點關系。”
“啊?”青鸾瞪大了眼睛,“夫人,您與這血屏風有關系,奴婢怎麼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