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健忘,不記得了。”
“奴婢記性一向好得很,這沐浴前後,您根本沒做什麼,怎麼會跟血屏風有關系呢?”
青鸾申訴着,就見慕容蓿眉眼一彎:“沒錯!就是沐浴!”
“啊?”青鸾更加一頭霧水。
每當慕容蓿開始顯擺的時候,她眼神會格外地透亮,眸光流轉間,顧盼神飛。
她像是忘記了流玥已是秦君這件事,還跟以前一樣用手背放肆地拍了拍他肩頭,歪着腦袋看他:“哎,流…呃…不對,夫君,你可還記得《山居秋圖》?”
好險!差點喊了流玥真名!幸好她反應迅速!
流玥突然被她一拍,怔愣了。随即又聽到她喊了聲“夫君”,後面半句話直接就沒聽進耳朵裡。
慕容蓿見他沒反應,以為他不記得了,便繼續往下說:“鬼手丹青客,一筆四時生。此人成名于二十多年前,宣華太後六十壽辰時,他曾進獻一幅《山居秋圖》。此圖的楓林平日裡是藍綠之色,但隻要接觸水汽立刻層林盡染霜紅色。”
慕容蓿挽起玄色禮服寬大的袖擺,伸手就往那血淋淋的詩句上重重一抹,然後面朝衆人。
她那雙手依舊光潔幹淨,沒有沾上任何血紅色的液體。
“這上面的不是血,這詩也不是剛剛才寫下的,而是一直存在于其上。用的正是鬼手丹青客特制的顔料,平時色澤淺藍,若遇水汽,則為紅色。我在此沐浴,熱氣熏染屏風,所以才變作了如此模樣。”慕容蓿目光一轉,看向李夫人,“李夫人,若我沒有猜錯,這道屏風是新添置的吧?”
李夫人點頭:“小兒娶新婦,我便順道将家中一些舊物置換了新的,這扇屏風就是其中一件。”
“李先生明白了嗎?這屏風并非是我趁沐浴之時弄出來的。”慕容蓿目光坦坦蕩蕩,“若是不信,可叫人将屏風移至庭院,待絹畫上的水汽幹了,便知我說的是真是假。”
李無涯沉默片刻,吩咐仆人将屏風搬到了庭院。果不其然,慢慢地,那血紅色褪了去,屏風上又是一幅清新雅緻的山水畫。
賓客們驚歎不已。自曉得是有人搞鬼之後,他們臉上就沒有了害怕的神情,轉而交頭接耳議論了開來。
“何人如此缺德,在大喜之日,弄出這麼一個屏風?”
“多半是慕将軍的舊部。”
“慕将軍勇毅剛強,愛兵如子,深得軍心。當年說他通秦叛國,許多人是不信的,軍中兵士曾多番上書為将軍伸冤。”
“是了,無涯先生是慕将軍帳下長史,通敵叛國之事就是他揭發的,那些痛惜将軍的舊部們自是恨無涯先生的。”
“這苦渡居怕是不得安甯喽!”
……
李無涯聽着賓客的議論,眼中閃過一道晦暗不明的光。他深深看了眼慕容蓿和流玥,而後為血屏風驚擾之事向一衆賓客們緻了歉。
言語間,李無涯溫和從容,并沒有因這突發事件而亂了心神。他引着賓客們回到筵席上。院子裡已神志不清的那賓客,他也遣了幾個仆人送去廂房歇息。
見衆人随李無涯去往前廳,慕容蓿擡腳也往外走。
然而,肩上忽的一沉,流玥骨節分明的五指按住了她。
慕容蓿不解地回頭,随即明白了過來,堆起笑來:“您先走。”她走在前頭,估計這位大王不高興了。
流玥沒有動:“阿蓿,再喊一聲。”
慕容蓿眨眨眼:“喊什麼?剛才那句?”難道剛才那句不夠恭敬,他不滿意?
黑瞳幽幽,流玥就那樣看着慕容蓿。
慕容蓿想了想,然後退到了流玥後面,作了一個“請”的動作,重複了上一句:“您先走。”
“……”流玥嘴角微微耷拉了下來。
好像還是不太滿意,那該怎麼做?慕容蓿苦惱了。
封缭一時沒忍住,笑出了聲。
流玥冷冷地瞥過去。
他止了笑,為慕容蓿解惑:“夫人,公子想聽您再喊他一聲‘夫君’。”
慕容蓿當即回了封缭一個“你腦子進了多少水”的表情。
見慕容蓿如此神情,流玥面上有些挂不住,索性一拂袖,走了。
流玥走了,慕容蓿也就不再深究他究竟哪裡不高興,拉着青鸾高高興興去吃席。
席間,觥籌交錯。
慕容蓿餓了,埋頭隻負責吃,因好奇湊過來的一幹女眷想要攀談,都交給青鸾打發了。
吃飽喝足,慕容蓿就拉着青鸾三步消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