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是不行。隻是五谷豐登這麼個寓意,說起來也忒大了些,光憑咱們幾家的體面,恐怕擔不了分量,還得請個……”玉器鋪掌櫃說着,伸手去接當鋪掌櫃手裡的碗。
那邊雙手松開,碗到了玉器鋪掌櫃的手裡,沒由來的變成了千斤重量。
“啪!”
衆目睽睽之下,剛剛還承滿希望的五谷豐登宮制碗,掉在地上摔了個粉碎。
“胡大哥,這個是你沒接穩,不關我的事啊。”當鋪掌櫃的忙先開口,把自己摘的幹幹淨淨。
胡掌櫃怔在那裡,整個人都呆住了,是他的責任麼?是。賴不出去的,人家開當鋪的,這些貴重的東西見得多了,雙手拿放,這邊接住了那邊才撒手,東西明明白白在自己手裡才摔碎的,訛不到别人。
“完了完了,好容易有個盼頭,也給碎了……”
“得,省了道麻煩,這回誰都不用請了。”拍銀票的那位小聲奚落。
玉器鋪掌櫃撓了撓頭,安撫衆怒:“别慌别慌,在下還有第二個法子。”他把鄭家的來曆給衆人說了一遍,“他家的手藝,隻有錦上添花,諸位剛剛也看到了,安王府電的東西都能經手,拿來到曹家老祖宗面前,定不遜色。”
“咱們報官把人抓進牢裡的,再去求人家來幫咱們做事,老哥哥,這天底下沒那麼便宜的事兒。”
衆人嘴上雖是不滿,可人還是得請的,再花銀子打點衙門口的弟兄,鄭老四被送出來的時候,天色已經大亮,看見幾位掌櫃的拘謹賠笑,心裡不禁通透了大半。
“呵,我說呢,不就是欠了賭坊幾個錢兒,就叫衙門口的老爺們抄家似的把我給弄進去了。”鄭老四撩眼皮偷偷看衆人臉上顔色,知道自己賭赢了,氣焰也嚣張起來,往椅子上一仰,“餓了,有飯沒?”
“飯?有有有。”掌櫃們趕緊給他準備飯,找城裡最好的廚子來做,裡頭報菜名,外面廚子熱的汗撈出來似的在罵娘,掌櫃們賠笑哄着,一頓飯吃完,鄭老四又說累了,蹲大獄蹲的哪兒哪兒都疼,掌櫃們說要他去秦樓楚館快活快活,他才吓得收了戲弄的心思。
“鋸什麼,也得叫我先過過眼,瞧瞧碎到什麼地步了,桂花沫兒撮一把的那種,你們可得去京都城。”
“怎講?”
“去我爸爸墳前求他老人家英魂顯靈,給你們拼桂花沫啊。”鄭老四拿話一激,衆人心裡就更忐忑了,各自撮一兜壞了的瓷器,放在他面前,“您給瞧瞧,該怎麼補,得補的好,補的錦上添花。”
鄭老四打開其中一個看,東西倒是不難,半紮長一顆釘子能有多大,你把拇指食指張開,那段距離就是一乍,半紮長取了個諧音,半乍之長,實則不足半乍,他是個釘子啊,誰家釘子打那麼長,一錘子下去釘穿了檩條,還得賠人家木工錢呢。就因為他短,再用大力氣,鑿出來的窟窿也就碗口大小。
另外幾家也都把壞了的瓷器抱出來,擺一排,每個瓶腰那裡都有個洞。
鄭老四看着看着,噗嗤就笑出了聲,“一模一樣的窟窿,這是一個賊做的呀,抓到沒?我都被你們逮了,賊呢?”
玉器鋪掌櫃的臊的沒臉,擡手遮了遮,站到人後。
鄭老四轉看一圈,挑了個有構圖的,“我就隻能補這一個,還有三天就是大壽了,時間不夠,你們又要喜兆,偏我學藝不精,也就鵲上枝頭,還算能拿得出手糊弄糊弄人,至于其他的,我無能為力了。”
補一個也行,幾位掌櫃的忙來忙去,人也都乏了,熬一天一宿沒睡了,早起接鄭老四出來,他們還得跟出自打交道,幫着端盤子布菜,都不是小年輕了,也就先前那個拿銀票出來的年輕點兒,年輕也有三四十了,他們這個年紀,這個精力,熬到這會兒,隻能說身體真棒。
幾個人合計合計,一個就一個,到時候把名頭編的好一點,不能說是鄭老四锔的,得是京都城出了名鄭一手,鄭大師,身前所做。
編瞎話不怕被拆穿麼?那會兒沒有什麼鑒僞技術,都是一家的手藝,隻要鄭老四學好了做的精巧,平常人基本分辨不出,加上又給疊了個盾,鄭大師年紀大了手不穩,就算是有什麼不一樣的,也能推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