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客棧搬到衙門口的大獄,專馬接送,不過是差官們打馬,鄭老四橫着架馬背上,他換來的那頭牛,還有包袱碗什麼的,通通沒收,身上一根針也不準留,沒道理坐大獄再給你叮呤咣啷帶一串的,那些東西進了差官們的手裡,就是人家的了。
鄭老四對大牢不陌生,他坐過,在家的時候,那位征兵的趙将軍點了名的要縣太爺拿他開銷,鄭老四被關進去過一回,那回是有倆幫手,還有個同鄉的大爺幫襯,進去沒多久他們仨就打傷了牢頭自己逃出來了。
隻是這一回,可就沒那麼好運了,倆保镖不在,鄭老四手上腳上還帶着枷,拖着步子在牢房裡走,釘釘铛铛響的熱鬧。
“夜嚎的貓子你發了歡兒的往鬼門關撞?睡不着是吧,睡不着砍自己兩巴掌,大晚上的,你要尋閻王,别人還要睡覺呢!再鬧小心爺抽你!”
當值的差役扒着門框子探頭罵了一通,一屋子人犯人有睡得淺的,也迷迷糊糊揉着眼做起來。
有好事的打聽:“好小子,你這是偷人偷到衙門裡了,手鐐腳铐的齊全啊。犯了什麼過錯,說出來叫弟兄們也長長見識。”
鄭老四笑,依着欄杆坐下:“這我哪知道啊,我在客棧裡坐着,好端端在洗腳,他們就嘁哩喀喳地進來把我鎖了,”
“怎麼?你偷了縣太爺的洗腳盆?”
此話一出,引得衆人哄笑。
鄭老四臉上臊紅,憨憨撓頭:“不知道啊。”
衆人見他憨傻,取笑兩句,也都不再理睬。
鄭老四真不知道麼?不過是做樣子給别人看的,他心裡不疾不徐,比誰都鎮定,該急的不是他,而是外頭那些個聯名把他告了關進來的人。
沒兩天就是壽宴了,幾家子再弄個像樣的禮物,時間上顯然是來不及,但那天鄭老四紮進玉器鋪,給玉器鋪掌櫃的透了個底,顯然也是給他們指了條退路。碎了的瓷器上上不得台面,但锔了花樣的,可就不一樣了,大曹莊窮鄉僻壤,不知道他們鄭家的名聲,也無可厚非,但曹知府乃京官外放,十有八九是知道的。能做玉器鋪的掌櫃,必然眼界、腦子缺一不可,不然他們幾家碎了東西,也不能第一時間先報官把他扣下。
鄭老四換了個舒坦的姿勢躺着,且等吧,什麼也不用做,隻等着那些人想通了,自然得來請他。心情愉悅,嘴裡不自覺的哼着曲兒。
隔壁那間的哥們兒聽見了還罵他,“傻缺,又不吃斷頭飯,先唱上了送行曲兒。明兒掉了腦袋,還能叫你做啞巴不成?”
鄭老四也不惱,放低些聲音,繼續優哉遊哉。
大牢裡寂靜下來,外頭可熱絡的聒噪耳朵。
幾家子壞了事兒的掌櫃都聚在玉器鋪掌櫃的家裡,衆口紛纭,非得讓玉器鋪的掌櫃給拿個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