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施彌睜開顫巍巍的眼望去,手撐起上半身,心随着來人的走進而提起。這幾日,禁水台除了她外沒有一個人,寂靜如斯。
謝盈捂住唇,不敢置信地望着眼前瘦了一大圈的人,發出的聲音迷蒙混沌:“施彌,你這幾日可好?”
見到是她,施彌軟下了身,眼幽幽地望着她。
見她恹恹的狀态,謝盈臉色猶豫,神情糾結,她望着施彌單薄的身形,愈發為她難過。
“施彌,今日我從長姜師姐的口中得知……”
她止住了,如何也說不下去,
施彌有些好奇,長姜師姐是門派弟子裡的佼佼者,平日常在域舒閣内活動,她口中的消息一般是最新的消息了。
“謝盈,長姜師姐說了什麼?”
可謝盈磨磨唧唧的就是不願意說,面露難色。
話隻說一半,施彌有些不高興,心裡也有幾分抓不着頭腦的驚恐,語氣不禁帶上惱怒:“謝盈,長姜師姐究竟說了什麼?”
謝盈觑着她的臉色,嗫嚅:“師姐說三日後,便、便是你被廢除内丹的日子。”
施彌的心瞬間漏掉一拍,她爬起身呆滞地看着謝盈,聲音顫抖:“你在說什麼?”
“施彌……”
她握拳讓自己冷靜下來,好一會兒才出聲,嗓子啞到不成樣子:“謝盈,你知道最近随深師兄在做些什麼嗎?”
“随深師兄嗎?他好像和施棠師姐一起回城主府了。”說到後面,謝盈想起來城主府也是施彌的家,聲音越來越小,戛然而止。
繼而找補:“那個婆子沒捱過當天晚上,屍身在醫堂放了兩晚,施棠師姐便拜托随深師兄幫她……”
氣氛愈發的詭異,謝盈說不下去了,直接噤聲。她好像說錯話了,不該說得那麼詳細。
她凝神觀察施彌的臉色,頗為小心翼翼。
施彌的唇抿得很緊,拳頭握得也很緊,她很生氣,莫大的氣!
忽然,她的眸光定在謝盈臉上,眼中點點。
“ 謝盈,你能幫我一個忙嗎?”
“什麼忙?”
她幽幽道:“你幫我找随深師兄好嗎?”
“啊?可師兄不在門派……”
施彌語帶哽咽,楚楚可憐道:“謝盈,你就幫幫我罷,我隻有你了。”
謝盈有些為難,但面對施彌的請求,她還是願意去做。
施彌望着謝盈的背影逐漸遠去,臉上可憐的表情散去,她又伏下身倒在圓台上。
不知過了多久,禁水台外響起不大的交談聲,施彌屏息聽着,她知道洞口始終有兩隻讨厭的蒼蠅在看守。
随深來得很匆忙,臉上沾着夜間霧氣凝固的水汽。
他接到謝盈的消息時,來不及向施将拜别,隻和朝施棠打聲招呼,便趕過來。
禁水台外,他面露焦急地向看守弟子詢問裡頭的人可有突發情況?
他們一臉茫然地搖頭。
他見問不出所以然來,便向洞内走去。
看守弟子則怪異地嘀咕:“僻靜的禁水台還能有什麼事?”
腳步聲由遠及近,施彌探着脖子看去,人影出現在視野中,她眼中幽光閃動。、
随深打量了一圈施彌,沒看到有外傷,語氣暗含急切:“謝盈說你不舒服。”
她輕輕點了點頭。
随深擰眉問道:“哪裡不舒服?”
她呆呆的看着他。
“ 施彌?”
她沒有回答。
還是呆呆的看着他。
他便伸手一點,燃起一簇明火,光亮之下,她的臉暴露無遺。
這時,随深才發現她的臉色很差,很白,久不見天日的白。
她白着臉,眼神卻極具侵略性地望着他。
氣氛有些怪。
場面安靜的讓他有些心亂。
他落到圓台之上,走到她面前,蹲下身,焦急地凝着她的臉。
“施彌,你怎麼不說話?”
她依舊保持原先的姿勢,眼睛還看向對岸。好一會兒,她才轉過頭凝向他,大大的黑黑的眼珠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随深覺得這樣的施彌有些怪,将她淩亂的發捋到耳後,聲音像對待小孩般的溫柔:“施彌,你哪裡不舒服跟我說。”
施彌依舊不說話,而是上上下下将随深掃視了一番。
在她的視線下,随深不明所以,也跟着打量自己,“怎麼了?”
她鼻頭一皺,厭惡道:“臭!”
随深臉色一僵,随即笑道:“沒有味道,施彌。”
她臉色毫不掩飾的嫌棄,往後挪去,“惡心!滾開!”仿佛他是什麼肮髒的存在,避之不及。
随深臉白了一瞬,旋即沉默地望着她。
“你身上全是惡心的味道,我不喜歡!”
她眼神中滿是厭惡。
施彌退到圓台另一端,坐得離他遠遠的。
望着他那張緊繃到極點的臉,她卻緩緩笑起,一張臉上滿是惡意。
随深算是看出來了,她沒有不舒服,一點都沒有!
也是這刻,他才想起謝盈閃躲的眼,隻是當時他關心則亂了,忽略了這些細枝末節。
“你真蠢,此刻才發現。”施彌笑吟吟道。
随深垂下眼簾,掩住眸中洶湧的情緒,唇抿到泛白。
施彌腦袋一扭,背對向他。
不知過了多久,他才離開,施彌看都沒看他,臉趴在手臂上冥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