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走來,并沒碰見其餘人,可能沒人瞧得上此地的荒涼。
薄暮冥冥之際,他們總算碰見旁的人。
迎面走來一男一女,看着都很年輕,少年面色冷然,身上背有法器包,少女面容嬌俏,腰上佩劍。
兩方彼此交錯,各自走向道路兩邊。
等天際線徹底變黑,施彌的眼皮已經重到幾近閉合。
随深把她搖醒,她就打個哈欠繼續跟在後面。
夜幕之中,不知何時開始,竟有無數的流螢在周邊飛舞,美得不似人間。
她覺得周遭的景物都襯得唯美,激動地招呼:“随深哥哥,你看!”
随深等了它們很久,在它們出現的第一時間,他就發現了,回道:“看到了。”
他牽着施彌跟上流螢。
“咦?”施彌疑惑地凝向他。
随深輕聲解釋:“跟着它們便能找到破邪草,而且它們容易受到驚吓,我們要動作小心點。”
聞言,施彌捂住嘴巴手動噤聲,注意力全面放在腳下,一副認真謹慎的模樣。
走到半道,面前的流螢突然躁動起來,方向大變朝四面八方作鳥獸散。
不對勁!
随深的眼神一凜,猛地推開施彌。
下一瞬,一把利箭從中穿過,深插進前方的樹幹裡。
他們往後凝去,身後數道暗箭射來,随深持劍躍起攔截飛箭,箭矢零零落落散了一地。
見他身手不凡,不好攻破,那少年便調轉箭頭,對準施彌。
随深趕忙施出一道靈力截下飛箭,召出雷霆之力。
趁對方應對之際,他環住施彌往林中飛去,對面明顯有備而來,法器包裡鼓鼓囊囊,尾随在後方。
那兩人在後方窮追不舍,随深隻能蓄力往前,沒有後退之路,你追我趕地行至祁斷山境邊際。
在直線式的斷崖之前,随深硬生生止住腳,腳邊有碎石不慎滾落,一點回響都沒有,可見其高聳陡峭。
祁斷山境的邊緣皆是深不見底的斷崖,一旦掉下去,不說人了,就是妖,那也是生死難料。
他回身凝向兩人,“二位為何對我緊追不放?”
“你心裡清楚,你都與妖為伴了,還能是什麼好人!”女聲正義凜然道。
随深隻能解釋道:“她并未做過害人之事。”
男聲嘲諷:“哼,誰會信?鬼知道你們來靈脈要做什麼壞事,我們不會讓你們得逞的。”他傲然地凝視對面。
“你們是哪個門派弟子?”
“告訴你也無妨,蒼連山淩霄洞洞主乃我師父。”
“不曾聽說過。”
他一時語塞,“管你聽沒聽過,反正你們兩個怪得很,好好的藏寶地不去,跑到這等偏僻地界。”
少女嫌他墨迹:“金烈,别遭了他的道,直接動手便是。”
随深眼眸半傾,說得好聽,不過是想要施彌體内的妖丹罷了。
說罷,二人便持器朝施彌攻來。
随深一手持劍截停射來的利箭,一手掐訣襲向那少女,她已行至施彌身前,長劍高揚,正差一劍便能刺穿眼前女妖的妖丹。
由于随深的一掌,她被逼到後退,險些墜下斷崖。她擡袖抹去嘴角的血絲,眼中燃着怒火,“金烈,給我困住他!”
他語調高昂:“得令,大小姐!”
随深斂眉,猛一發力揮退對面的人,将他困在結界之中,回身便化力為掌揮向朝施彌逼近的少女。
她被擊中倒在崖邊,身子搖搖欲墜,可下一瞬,她卻原地化成一縷青煙,揚風就散。同一時刻,耳邊傳來施彌驚恐的呼聲:“不要……”
他擡眼望去,那少女嘴角噙笑正站在崖邊,身體前傾,手仍保持前推的姿勢,而她面前的施彌已然跌進深谷。
竟然是幻術!
随深不作他想,催動靈力一躍而下。
山崖上飄蕩着少女的聲音,甜脆如鈴:“金烈,走吧,我們去崖底收妖丹。”
少年一改桀骜性情,平和應好,默契地跟在她身邊,二人背影自然從容,好似此類事已上演了千百回。
崖底的風猛烈非常,驟降的速度快到長劍嗡鳴。
距地面不過一丈的關頭,随深才追上,他攥住施彌的手和她翻了一個身位,墊在她身下着地。
倒地時,他的大腦出現短暫的空白,胸膛劇烈的起伏,氣息急促,感覺五髒六腑移了位的疼,他立即催化靈氣,疼痛足以平息。
他的視線開始找尋,見到施彌一副失了神的模樣,微張着唇,眼神沒有焦距,不過看着并無大礙。
他舒了口氣,起身,扶她到一旁坐下,她卻抓着他的衣袖不願松手。
于是,他就站在旁邊,開始觀察周圍的環境,除了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外,他沒感知到任何危險的氣息。
他點出一簇火用以照明,左右兩側是高聳入雲的石壁,前後是望不見底的崎岖石道,地上錯落分布着形态各異的岩塊和細碎尖銳的石子。
對所處地形有了大概的了解後,他蹲下身,凝着施彌:“接下來我要去探路,要走很久的路,你要和我一起還是留在這裡?”
施彌想了想,漸漸松開了拉他衣袖的手,她好累,一點都不想動。
随深點了點頭,“那好,你就留在這裡,要時刻保持清醒知道嗎?”他摸了摸她的頭,設下一個結界。
施彌下意識的點頭。
自他走後,除了那簇火在微弱的擺動之外,崖底下寂靜如斯。
施彌疲倦到分不出心力害怕,也忘記了他說過的話,縮着身子倚在石塊上,眼眸逐漸渙散,直至重重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