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大批人馬浩浩蕩蕩的撤離,混亂的山道恢複寂靜,隻餘天地間蕭瑟的風雨聲。
風雨晦暝,烏雲壓頂,在天際排山倒海地翻湧,雨水成柱從雲裡向下傾瀉,雨大串大串嘩啦啦的擊打在水窪裡濺起水花。
施彌看着随深始終保持一動不動的姿勢守在崖邊,意識頹喪背影落寞,不知道這個時候他在想些什麼?
淩空蠻橫劈過一道閃電,以摧枯拉朽般氣勢劃破霧霭沉沉的天際,天端乍亮,這一光景裡,随深支撐不住身體癱倒在地,與此同時,施彌被一股力吸出畫面。
待她再次睜開眼,發現周遭環境如初見一緻,她身後依舊立着一塊外觀雄偉瑰麗的岩石,眼前的山道布滿車輪印和腳印,湛藍天空還正陽光明媚,萬裡無雲,一切都很靜谧美好。
遠處的拐角緩慢駛來一輛精美的馬車,馬走得很慢,依稀有悅耳的銮音。
施彌埋頭思索這一詭異景象,看來她是被困在随深的記憶裡了,不出所料的話,接下來故事情節又會重演一遍,看來不能隻當看客,她還需要做些什麼才能離開這裡。
可是要做些什麼呢?她盯着遠處的馬車若有所思。
馬車緩緩駛過施彌的面前,在即将過拐角之時,施彌打算去阻止他們過山道,來不及多想,她提裙跑向馬車。
越過馬車站在山道中間手臂大張,仰着一張臉臉色真摯,一字一句道:“你們原路返回吧,再過去會有埋伏。”吳伯看到突然出現的小姑娘,拉緊缰繩緊停馬車,他一臉不明所以的看着施彌,不明白她怎麼會說出這種話。
施彌解釋道:“你就相信我吧,再過去會遇到黑衣人埋伏,你們還會中計眼睛看不見然後你為了保護你的主人死了。”
小姑娘滿臉的認真神色,幾句話在聽者耳裡振聾發聩,其實吳伯心中信了幾分,他确實可以為了少爺豁出性命,就她話裡的其它,真實性還有待考量,他在等車裡人的發話。
不多久,在施彌又一次抿唇之刻,車裡的聲音傳出:“吳伯,掉頭吧,先不去月羌城。”聽着有幾分熟悉的如玉磬落子的音色,施彌臉上湧現出喜意。
“是。”
對于他們的謹慎她能理解,就于她來說,一個素昧平生的人貿然跑出來攔路說後面有埋伏,還會死人,肯定不會輕信,誰知道你有沒有什麼目的。
施彌收回攔路的手臂,走到山路内側,看着吳伯熟練調轉白馬的走向,慢悠悠往來時的方向駛去,施彌目送他們一步一步遠離視野,仿佛看到自己即刻離開的畫面。
臉上的笑意剛漾開,下一瞬就僵持在眼角,一夥黑衣人從草叢裡竄出擋在馬車前面,其中有人朝天發射信号炮,施彌呆愣的站在原地看着交戰的兩方人,她忘了草叢裡還藏着有人。
很快,馬蹄聲響起,黑老虎帶領着黑衣人出現在這一區域,接下來的發展和之前如出一轍,他們中了縛光粉,吳伯為救随深跌落山崖,施棠的出現以及兵荒馬亂的離去,在漫天的暴風驟雨裡,随深支撐不住倒下,施彌也再次在暖和的春景裡醒來。
她望着悠悠載過的華貴馬車,欲哭無淚。
每次都在同一個地點睜眼,根本找不到其它能規避的路線,隻要在這條道上,黑衣人壓根避無可避。
她再次攔下馬車,如數家珍般細說黑衣人的招數以及會使下三濫的手段,但是接下來的故事再次演繹循環,一切按既定事實發展。
風雨疏狂,施彌躲在枝葉繁茂的槐樹底下避雨,她望着崖邊一瞬間失了少年意氣的人,不由長籲短歎。
她現在是明白什麼叫劫,這是随深成長路上必經的劫數,她改不了,怪不得他以後不苟言笑循規蹈矩,一點都沒有小時候的傲嬌毒舌。
既然跌進他的回憶過往,那主角就是他,破局的關鍵也該是他。
施彌擡腿走出樹下,一步一步走向崖邊,小少年沉浸在旁人融不進去的人悲傷情緒裡,丹青外衫上浸濕鮮血和雨水的痕迹,他的眼睛還冒着汩汩血淚。
雨幕重重裡,施彌聽到他喉間苦苦壓抑得如小獸的嗚咽聲,他應該是将吳伯的死怪到自己身上。
雨水滴落在施彌臉上順着臉頰滑到下颚,她晃了晃腦袋甩開被他感染而發散的思緒,抿了抿唇,呼出一口氣後屏息,擡起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将他推下山崖。
頃刻間,雨水倒流,天地颠倒,她在秘境中醒來,張口急促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