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雙手緊握成拳,呼吸沉重,血珠顆顆滾落,在目不能視的危險處境裡,一道清脆悅耳的稚□□聲響起:“你們是什麼人?”
紮着雙髻頭的稚女瞥了眼崖邊衣着不菲身形狼狽的小少年又看了看對面黑衣蒙面的人,心下有了大緻判斷,開口:“你們一群人怎麼欺負一個人?”
黑老虎瞅着随深深受打擊的背影,笑得合不攏嘴,對憑空出現的小姑娘沒心思理睬,朝她揮揮手,“小丫頭一邊玩去,别打擾我們。”
施棠從小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哪見過有人竟敢對她如此輕視,眉頭當即豎起,扭頭沖後邊随行的仆從呵斥:“你們還愣着做什麼?沒看到我被欺負了,還不快過來。”
仆從表面是恭敬聽從,暗地裡叫苦連天,本是夫人到屬月羌城地界的通月寺祈福三日,大小姐非嚷着來此,那夥黑衣人兇神惡煞的,要是出了什麼事,老爺夫人定會遷怒于他們,隻盼着管事早些通知老爺趕來把小姐帶回去。
黑老虎看着小黃毛丫頭叫來幾個小厮,個個身闆單薄弱不禁風,大笑着嚣張開口:“小丫頭,在你府上幹活不給吃食?就憑你帶的這幾個人,你以為我會怕?”
他示意手下人往前上,好好教訓下這個不識天高地厚的小丫頭。
兩方交手,随從本也不是練家子慘敗于黑衣人手下,一個一個仰倒在地上大聲哀嚎,施棠看着場上明顯對她不利的局面,焦急的跺腳開口:“你們快起來啊。”
“哈哈哈,小丫頭叫聲哥哥讓我聽聽。”
“呸,你算什麼東西。”竟然還想讓她讨好他,也不去打聽打聽,她可是琅潛城城主府裡的堂堂大小姐。
“嘿,給你臉不要臉,弟兄們把她抓回去養幾年再哈哈哈。”
“得嘞,老大。”
“喂,你們真不知道我是誰,敢抓我有你們苦頭吃。”施棠厭惡極了别人的觸碰,隻覺惡心,使勁掙紮欲掙脫束縛,卻被人粗魯的攥住手腕,一張臉因用力而泛紅。
急速的馬蹄聲在混亂嘈雜的山道響起,正往這邊飛馳,身後随行着兩列氣勢肅然訓練有序的軍隊,馬上皆為身着铠甲面容冷峻的騎兵,一支木羽劍從為首男子手中射出,速度迅捷威力驚人,即使遠距離射程也精準射中桎梏住施棠的黑衣人。
黑衣人當即松手捂住肩膀處的傷口,發出哭嚎,箭頭已經深入皮肉。
施棠輕揉起被攥得發紅的手,臉上恢複不可一世的神情,得意洋洋的開口:“我爹爹來了,你們全都要完蛋。”
黑老虎和手下們望着塵土飛揚,馬蹄聲不絕的山道,不約而同的面面相觑,黑老虎吩咐道:“恐再生變故,你過去把随深解決掉。”
對方領命側身往崖邊走,攥緊手裡的刀準備捅向被人遺忘在一角的随深,走到半道,隻見又一支木羽箭迅猛射中他,他不敢置信的垂頭看到穿胸而過,沾着鮮血的箭頭,轟然倒地。
黑衣人望見對方的嗜血雷霆手段均亂了陣腳,馬上的人喊話:“誰敢再動一下,我就殺誰。”
施棠滿目驕傲的眺望山道,欣喜合掌,揮舞起手臂,“爹爹,我在這裡。”
領頭的人翻身下馬,來人身量高大,相貌堂堂,衣着墨藍色繡有銀絲邊寒松紋的綢面長袍,一雙眼射寒星的視線在凝到施棠時泛起柔意。
施棠揚起笑容滿臉依賴的跑過去,他接住施棠言語輕柔的安撫受驚的女兒,一副父女情深的感人畫面。
施彌撇開眼,估計當時的她正躺在病榻上,掉着淚喝苦得要命的藥汁來續命。
施将泛着寒冽的目光投到黑老虎身上,他拍拍施棠的肩,施棠往後退了兩步仰頭疑惑的看向父親。
施将吩咐手下活要見人死要見屍,竟然敢傷他的女兒那就要付出代價。
當他從議事處回來,得知施棠不聽話偷跑出去後,唯恐意外發生,立馬抽調一批士兵往通月寺趕,看到施棠受人掣制時,他沒打算輕易放過對方。
小兵領命下馬,和黑衣人厮殺,黑衣人本就因和随深動手已重傷無數,哪裡對付的了精力充沛每日操練的士兵,為了保命皆夾着尾巴逃竄,黑老虎離開之前眼神陰翳的掃向随深,後在小弟的掩護下遁入山林間。
天際風起雲湧變化多端,烏雲黑壓壓的聚成一團往下傾軋,雨水淅淅瀝瀝的砸向山巒,重巒疊嶂間水汽蔓延,煙霧缭繞。
幹燥的山道經雨水沖刷,留下道道蜿蜒而下的水紋,雨滴淩亂的打在岩壁和樹葉上,施棠餘光瞥到一抹紅,她垂眸看去,胸前粉色對襟襖子上綻開朵朵血梅,伸手撫臉再攤開滿掌心的血水,順着指縫淌落在外裳上,她憶起黑衣人中箭時鮮血噴灑在脖頸肌膚的溫熱觸感,空氣湧起濃重的血腥味,她的指尖一顫,昏迷過去。
施将看到施棠昏倒,不明就裡,急忙帶人上馬車趕回府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