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吧?”
施彌循聲望去,看到随深抱劍倚在遒勁樹幹上,他的神情依舊冷淡,但不知怎的,施彌卻從中覺察出一絲絲的憐惜。
她搖搖頭示意無事,暗自打算把如何出來的法子爛在肚子裡,不過莫名的她覺得此刻的随深有些怪,傾身猛地朝他貼近,上下打量他的臉色,疑惑開口: “随深哥哥,你如何出來的?”
少女清麗的臉龐近在眼前,表情鮮活生動,完全和空前鏡裡纏綿病榻,渾身瘦骨嶙峋,郁郁寡歡的人截然不同。
空前鏡象征未來,當中發生的景象意味着将來必會發生的事,他進入鏡中目睹到她的死亡,而他之所以能看到她的未來,一有渡人不渡己之說,再有他将
真氣輸到她的身上,彼此有了牽扯,因此才會看到她的命數。
自然,天機不可洩露,否則與天道準則相悖,他并不能向她袒露他所看到的場景。
“我找到主人公,她讓我出去。”
在故事重複上演之刻,他在施彌床榻前現身。
彼時院落寂靜如斯,閨閣内零丁碎響,空氣中彌漫酸澀的草藥味,侍女服侍完施彌用藥汁後,低頭邁着碎步走出房門。
房裡恢複甯靜,偌大的拔步床上藕荷色被褥趨向平整,起伏并不明顯,除了不時被褥間窸窣的摩擦聲,讓人恍惚真的有人在帳幔深處嗎?
随深看向躺在床塌上止不住輕顫,不斷咬唇忍耐,将唇瓣咬出一個個牙印的少女,臉色帶着一絲凝重。
他自光影裡走出,站在床側俯瞰床上的人,她的臉色蒼白如紙,幾近透明,瘦小的身軀可憐的蜷縮在被褥下,啟唇:“我可以答應你一件事。”
少女置若罔聞,沒有回應他,也沒有對他的出現感到訝異,一味埋頭露出并未绾發的後腦勺,青絲綴滿帛枕。
“施彌,我會盡全力做到。”
她的腦袋動了動,慢吞吞的擡起,眼神試探,語氣飄忽:“你能讓我活下去嗎?”
随深在她暗含渴望的炙熱視線下,猶豫兩下緩慢啟唇:“抱歉,這個不行。”
少女一臉果然如此的神色,不欲多言,怏怏不樂的埋進被褥裡,指甲深陷于手心戳出血絲以此緩解體内毒蟲遊走的痛感,單薄的寝衣下瘦削的肩胛骨突起。
随深在檀木纏枝玫瑰椅上坐下,就當陪陪她了。
夕陽西垂,少女難捱的痛呼一聲,身子綿軟的搭在榻上,面色哀哀欲絕的看着随深,凝視很久她才張口,聲音幹澀嘶啞:“我自小就沒有朋友,你可願意做我的朋友?”
随深颔首:“當然。”
施彌的嘴角抿起一個小小的笑弧,朝他顫顫巍巍的伸出蔥白的手,少年踟蹰片刻起身握住她的手,月白的衣角在空中劃出虛影,入手冰涼。
“你的手比我的暖和,”她的語調慢慢悠悠,眼眸裡揉碎了星光,“我還不知你的名諱呢?”
“随深。”
她輕點頭,跟着重複,呢喃聲起:“随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