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殊行揉了揉眉心,掏出手機扔到了座椅上。
“誰的電話,怎麼……”
“閉嘴!”白殊行冷聲道:“不然我打暈你。”
秦江月眼睛一亮:“你早說啊!我好疼,你趕緊的,不然沒一會兒我也要疼暈過去了。”
白殊行落在秦江月背上的目光移到他臉上。
面容蒼白,額間滿是細密的汗珠,一縷發絲軟趴趴地貼在額上,唇畔間鮮血淋漓。
看起來狼狽又可憐。
倒是那雙瑞鳳眼還如之前一般漂亮。
他之前怎麼沒發現呢,這雙繼承了母親基因的眼睛和他如出一轍,連眼尾上挑的弧度都和他分毫不差。
白殊行移開目光,擡起手掌,砍在秦江月後頸上。
看人暈過去了,白殊行眼神微動,手試探着靠近那朵梅花,又在看見它旁邊被硫酸腐蝕的糜爛血肉時頓住。
最終,白殊行還是收回了手。
再次催促司機:“再快點!”
司機心裡叫苦不疊,卻不敢遲疑,一腳踩下油門。
先後将秦江月和林蓁蓁送進手術室,淩思煙走到靠牆站着的白殊行身邊。
“江月——就是你哥,當年被拐賣的另一個孩子是嗎?”淩思煙看着手術室的方向,心裡有些沉重。
卻也在感歎緣分的奇妙。
白殊行正垂眸看着地面,不知在想什麼,聞言回答道:“應該是。我已經取了他的DNA樣本給醫生,等鑒定結果出來,不出意外,就可以去掉‘應該’二字。”
淩思煙收回目光,拍了拍白殊行的肩膀:“别擔心,江月不會有事的。”
頓了頓,繼續道:“也别自責,他受傷跟你沒關系。”
白殊行偏頭看向淩思煙,提醒她:“小姨,你又忘了,我有情感障礙。”
“在我的世界裡,沒有想不想做,隻有應不應該做。我的一切行為,都是基于對世俗常理的判斷而作出的選擇。”
“所以——”淩思煙看着白殊行的眼睛,輕聲問他:“你叫我小姨,也是因為你應該這麼叫,對嗎?”
“對。”白殊行攤了攤手,“畢竟,鑒定結果擺在那兒。”
淩思煙點了點頭,沒再說話。
白殊行掏出口袋裡的手機,對淩思煙示意了一下:“小姨,我去接個電話。”
“去吧!”
白殊行走到一邊,将剛剛挂斷的電話回撥了過去。
剛接通,那邊便傳來一聲怒吼:“白殊行,你還知道接電話!”
白殊行将手機移開一點,揉了揉耳朵,漫不經心道:“剛忙着救人呢!沒空接電話。”
“哼!”那邊冷哼了一聲:“我在老地方等你,限你半個小時之内,給我過來。今天的事情,我需要一個解釋。”
說完,那邊就挂斷了電話。
白殊行盯着手機看了會兒,走到淩思煙身邊道:“我有事需要出去一趟,下午回來。”
淩思煙盯着白殊行的背影看了一會兒,又将目光移向手術室。
“手術中”三個字冰冷無情,鮮紅刺目。
楚明浩靠在椅背上,看着推門進來的白殊行,放下手裡的茶杯,沉聲道:“你還記得你當初承諾過什麼嗎?”
白殊行走到他對面坐下,一邊給自己倒茶一邊懶洋洋道:“記得啊!我不是都有在好好遵守?”
楚明浩目光一沉,一拍桌子:“你記得,你将你的槍口對準普通民衆?”
“普通民衆?”白殊行喝了口茶,放下茶杯,語氣随意中帶着一絲嘲諷 :“對人潑硫酸的,‘普通’民衆?”
“我覺得——”白殊行沉吟了一下:“稱呼他們‘暴徒’更合适一點。楚市長,您覺得呢?”
楚明浩一噎,以拳抵唇輕咳了一聲:“那也該交由法律去懲罰他們。”
“法律?”白殊行嗤笑一聲,“法律能把那些聚衆鬧事的人都抓起來嗎?”
楚明浩無話可說。
“再說了,我剛剛隻是吓唬吓唬他們,還沒動真格呢!”
楚明浩聽他這語氣不對,立馬警覺起來:“你還想要做什麼?”
“你這麼緊張做什麼?”白殊行垂眸,摩挲着手指,“你知道的,我的手,從不沾血。”
聽聞這話,楚明浩眼皮跳了跳,加重了語氣:“白殊行,你可别胡來!一旦越過了那條線,我也保不住你。”
“那就不保呗!”白殊行無所謂道:“我爛命一條,人人厭憎,要是被處決了,A市指定得普市同慶。”
“楚市長你的政績上還能添上輝煌的一筆。”白殊行語氣玩味:“何樂而不為?”
楚明浩有些心塞,深吸了一口氣。
察覺到什麼,楚明浩盯着白殊行看了一會兒,詫異道:“你今天心情不好?”
白殊行睨他一眼:“你哪兒看出我心情不好?”
楚明浩輕哼一聲:“你以前,我說什麼,你都是‘行行行’‘好好好’‘知道了’,今天我說什麼你都給我怼回來。”
“最主要的是你的眼睛。”楚明手肘撐在桌面上,指了指白殊行的眼睛。
“你不管看什麼,不管是笑,還是面無表情,眼裡的溫度從來都是0度。可今天——”
楚明浩收回手指,意味深長道:“你的眼睛裡,凝了冰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