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行,你終于——”楚明浩語氣似是感慨:“有了在意的存在了。”
伴随着一聲極輕微的“咔嚓”聲,白殊行擡眸看向楚明浩,輕笑了一聲:“楚市長,我不太明白,你在說什麼。”
楚明浩盯着對準自己的槍口看了幾秒,将目光移向神色漫不經心的白殊行,微微有些出神。
“明浩,A市作為夏國的經濟中心,黑惡勢力猖獗,幾乎成了法外之地,你此去,任重而道遠啊!”
那時的他,意氣風發,滿是自信地對滿頭白發的老人保證道:“請您放心,我一定以雷霆之勢,嚴厲打擊A市的犯罪行為,肅清那裡的黑惡組織團夥。”
“肅清……”老人重複了一遍這兩個字,問了個不相關的問題:“明浩,你知道,我國每年有多少公職人員因為這些犯罪分子而犧牲嗎?”
不等他回答,老人繼續道:“每年那麼多人前赴後繼,奮戰在與罪惡抗争的第一線。可是結果你也知道。尤其是A市,公職人員的犧牲率一直居全國首位,且還在逐年上升。”
“那血淋淋的數字,看得人心痛啊!”老人痛心疾首地捶了捶胸口。
楚明浩敬了個禮,聲音肅穆:“他們,死得其所。而我,也将義無反顧。”
“不,明浩,我知道你性子剛直。可此行,我希望你不要與那裡的地頭蛇起正面沖突。你是我的得意弟子,我不希望你折在那裡。”
“老師?”楚明浩不可置信地看着老人。
“馬克思曾在資本論中提到,百分之百的利潤會讓人敢踐踏人間一切法律,百分之三百的利潤,能讓人冒着絞首的危險,去犯任何罪行。”
老人歎了口氣:“所以,隻要有人在,就會有欲壑難填。隻要有利可圖,就會有人不惜代價去犯險。罪惡之花,會永遠在陽光照不到的地底盛開。而你一人之軀,填不平那深不見底的罪惡之淵。”
“老師,在其位謀其政。我絕對不會放任那些不法分子在我的治下違法犯罪而無動于衷。”
“怎麼會讓你放任?在你眼裡,老師就是這種人?”
“那老師您的意思是?”
“以毒攻毒。”老人将一份資料推到楚明浩面前:“你看一下這個。”
“白殊行,玉龍幫的繼承人之一,年幼喪母,不得父親喜歡。他父親的私生子總共有8人,在他九歲到十四歲的五年時間裡,其中3個人自相殘殺而死,還有3個人分别殒命于打群架,墜樓和車禍。你覺得——”老人指尖在桌面上輕輕敲擊,“剩下的三人裡,誰是主導了這一切的人?”
“是白殊行!”
“哦?為什麼這麼說?”
楚明浩一邊翻着資料一邊回答說:“資料裡提到,事後警方查出,打群架的其中一方人在進行人口拐賣活動,墜樓的那個私生子已經接手玉龍幫的du品交易這一塊的生意,至于車禍裡的肇事司機,有近十年的吸du史,曾為了吸du賣掉妻女。”
“而這剩下的三個人裡面,隻有白殊行,或者說其母親,是人口拐賣和du品交易的受害者。”楚明浩從資料中擡起頭道。
老人點了點頭,“沒錯,注意到這一點之後,我讓人對其進行了詳細調查。發現在這5年裡,A市警方曾多次接到不知名人士提供的du品交易和人口販賣的時間和地點,而這個不知名人士——”
“是白殊行?”
“嗯。”老人點點頭,“雖然他行事謹慎,但終究年紀尚小,有所疏漏,我的人才查到些蛛絲馬迹。”
“出身□□,心思缜密,心狠手辣,卻偏偏對du品交易和人口販賣存有抵制之心。他——”老人深深地看着楚明浩道:“會是你打擊這兩項非法交易最鋒利的那把刀。”
“我明白了,老師。”
“公職人員必須在規則範圍内行事,身上枷鎖重重。被關在籠子裡的野獸,即使是百獸之王,也無法震懾那些嗜血的捕獵者。能讓他們害怕的,隻有比他們更兇殘的存在。”
“隻是——”老人頓了頓:“是人都有弱點,你需要找出白殊行的弱點并掌控它,才能駕馭他這把刀,不被其反噬。”
楚明浩思緒一轉,又想起來到A市和白殊行見面後他說的最後一句話:
“楚市長,您放心,我會以我的方式,讓A市成為du品交易和人口販賣的禁區,隻要我還活着一天……”
“楚市長,你是真的覺得我不會扣動扳機?”白殊行看着走神的楚明浩,指尖在槍身上輕輕敲打着,威脅意味頗為明顯。
楚明浩回過神,笑了笑,伸手撥開對準自己的槍口,輕聲卻笃定道:“你确實不會。”
在老師眼裡,無情無欲無所顧忌的白殊行就像是一顆定時炸彈。
可在楚明浩看來,卻剛好相反。
冰冷無情的利刃不會失控,有血有肉的人才會。
白殊行盯着楚明浩看了一會兒,撇撇嘴,無趣地收起了槍。
“我沒别的意思,隻是想提醒你。守好那條底線,别那麼瘋,把自己作死了。”
“于公,因為你的存在,A市公職人員的折損率從以前的全國首位變成如今的末位,于私——”楚明浩意味深長道:“楚淩兩家即将皆為姻親,你是我未來女婿的表哥。所以,你可以試着相信我。”
表哥……
白殊行腦海裡浮現出那個看見他時雙眼亮晶晶的小表弟,瞅了楚明浩兩眼,從椅子上站起來,伸了個懶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