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的,瑪奇站在髒污的手術台前,雙手附着纖細的念線。
她早就不是當年那個,隻能手足無措地望着被分屍老師肉塊哭泣的小女孩。她有了應急救援的手段,和向這殘酷的世道報複的能力。走向窮途末路,粉身碎骨也絕不悔過。
以團體的力量,重創酷拉皮卡的幻影旅團團長庫洛洛,擦拭着嘴角的血。
他拽着奄奄一息的酷拉皮卡和夥伴彙合,看到熟悉的面容,一愣,拎着敵人的手松開,瞧見到麻藥過去的女性有了蘇醒的迹象,忙把梳好油光發亮的大背頭放下來,以較為溫良的姿态,迎接許久未見的老師。
具有絕佳演技的幻影旅團團長,自然懂得充分地利用純良的外表。天長日久,凝結為生存的一部分。事實證明他賭對了。
太好了,她還活着。
從教育他們的,付出不收取回報的流星街老師,到困守在枯枯戮山,隻能在夜場裡與他交易的女仆,再到現如今在死敵居住地的夫人……
這一路上,到底走了多久?
冰涼的液體砸落在指骨,世初淳睜開眼,青年啜泣的面容映入眼簾。
她是什麼能讓異性流淚的特質嗎?為什麼一個、兩個,看到她都要哭?
“你是?”
“庫洛洛。”自報姓名的幻影旅團團長,擦幹眼淚,用書籍為最後的奏章結尾。“放心,很快就會結束的。然後我們就能一起回去,回到屬于我們的家園。”
成群的刀劍從書籍中鑽出,呈海底魚群的形式,一股腦沖向昏迷不醒的酷拉皮卡。
身體的反應快過思考,世初淳立馬撲過去,将酷拉皮卡壓在身下,用血肉之軀阻撓轉眼而至的利刃。
庫洛洛瞳孔震動,強行合上書本,以承受反噬的代價,遏制住施出的殺招。
應他本人的念想,漫天利劍化為紛繁的飛花。純白的卡薩布蘭卡花紛紛而下,飄落在世初淳面頰上,像一個輕柔的歎息。
庫洛洛睥睨着她,“旅團和他,立場對立。不死不休。”
世初淳抱着傷痕累累的罪犯,猶如引頸待戮的羔羊,抱緊傷害過她的屠夫。她對着向自己施以援手的解放者道:“是我的話,我也會那麼做的。”
遵循内心想法的回答,是不合時宜的解法。在她遠無法應付的二人眼前,對現狀無半點助益。
但敵我懸殊,就算她跪地求饒也于事無補。
她說不出要殺要剮,悉聽尊便的豪言,也做不到讓一個可憐的幸存者被仇人了結。世初淳抱緊産生失溫現狀的酷拉皮卡,往後蹭了兩步。
她摸過昏倒在地的保镖槍械,朝天鳴槍示警,接着對準身前的青年,一字一頓。
“傷害親人的人,但凡有血性者,都絕無可能放過。”追到天涯海角,也絕對不會輕饒。哪怕付出這條性命,也一定會報仇雪恨。
“您還是那麼泾渭分明,公平正義。”祈禱所有善良的人都能得到拯救,祝福降生的孩子們享有圓滿的結局。
酷拉皮卡輸了嗎?
不,他赢了。
他傷害了她,他們敬重的對象,但她選擇保護他,就像當初保護他們一樣。時歲輪轉,正邪颠倒。過往深受迫害的受害人提起屠刀,成了新一輪施暴者。
“是你教會了我們知識,保護住我們的性命。是你為我們擴寬了外面的天地,給予我們邁出流星街的勇氣,我們永遠不會對你動手。”
但也僅此為止了。
“能見到你,我發自内心的歡喜。”庫洛洛嘴角揚起彬彬有禮的弧度,踏入成年人的世界太久,遺忘了幼年無人問津的垃圾場裡,歡天喜地地跟在教授學識的老師身後的笑容。
或許那本就是太容易清醒的南柯一夢。
“就此别過。老師。”
世初淳把酷拉皮卡交給他的朋友救治,她則因為幻影旅團成員的治療,恢複如初,一點後遺症都沒有。
念能力是根據念能力者的性情、思維形成的,那麼,那個替她治療的女孩,有過什麼樣的人生經曆,才會制造出縫補患口的技能,又将它投入血腥的殺戮。
在所有人圍着酷拉皮卡團團轉的時候,世初淳抱着孩子悄然離開。
“我們回去探望爸爸和弟弟妹妹們吧。”應該說是爺爺和叔叔阿姨。
唔,感覺蓦然拔高輩分,好不習慣。織田作之助應該還沒做好當爺爺的準備,五個孩子倒可能挺興奮。
不知道他們能不能接受這個孩子诶,她又做不到撒手不管。畢竟是她生下來的,她就要負起責任。
機場等候廳。檢票完畢的世初淳逗弄着小孩,同一班航班成員揍敵客家族三少爺插着褲兜檢票,四少爺蹦蹦跳跳地嚼着口香糖。
他昔日的友人酷拉皮卡耳朵重新别上的單邊耳墜晃動了下,從昏迷中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