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都是老闆娘不好。為什麼偏偏挑在那個時候,喜不自勝地去找傑?在傑影響人生命運的交叉點,陷落到甯可手刃雙親,仍要裁斷與正義的鍊接之際。
硝子拜托的事,就一定要去完成嗎?好不容易找到想要找的人,老老實實地搭上列車前去相見不就好了。
因為承托着别人的請求,就不忍開口拒絕。見到不幸的事,就免不了心懷傷悲。目睹不公義發生,就必然要出面阻止。
曆經多世,追逐到缥缈的曙光,又無望地注視着它在觸手可及的地方熄滅,老闆娘是什麼樣的心情?以至于平素連怨憎都少有的人,被碾成肉泥後,當場孵育出邪惡的咒靈。
傑呢,又是什麼樣的心情?
從堅信着咒術師是為保護非咒術師而存在,強者必須要保護弱者的正論使者,熬過使人乏力、疲憊的夏季,轉變為立志于殺光世界上所有普通人,不惜犯下弑親罪行的詛咒師。
收回先前對老闆娘的全部好感,加倍反撲出海量如潮的惡意。卻在見到老闆娘孵化出的咒靈後,不假思索地吞噬與馴服,日日帶在身邊。
明确着這點的他,在人海中見到逃逸的,罪無可赦的詛咒師他的摯友,夏油傑。
傑手裡牽着半身殘缺的咒靈,其口中傳誦着不知名的呓語。失去了人類的神智,單隻能迷茫地在地上爬行。斷卻了重逢的聯結,無意識尋覓着遍尋不得的至親。
五條悟擺好招數的手勢做到位,凝結着破壞力十足的招數始終未能成型。
沒辦法下殺手的他,與曾經密切相關的兩人隔着人潮,遙遙相望。隻能眼睜睜看着他們手牽手,背對着他,與過去的他們沖散、遠走。
前程往事不可回首,五條悟自然地取出世初淳塞在褲兜裡的手機,撚起她的食指,用她的指紋解鎖。
他添加聯系人,理所當然地輸入電話号碼,全無初次見面的人應當有的邊界感。毋甯是毫不在意地滲入與侵犯,“提問,我們現在是第幾次見面?”
這顯而易見的問題,還用得着詢問?世初淳看着神神叨叨的教師,出于學生對老師的敬重,遲疑地開口,“第一次?”
第一次呀……
“回答錯誤。”五條悟不客氣地往世初淳腦門彈了個鋼蹦。“正确答案是第四次喲。第四次。”但對世初來說,過往三次都不是好的記憶,忘掉了也沒什麼。
“就是我會很傷心。傷心得快要死掉了。”
假裝擠眼淚的某男子,基于身高超過一米九,接近一百五十斤的體型,實在是沒有我見猶憐的說服力。
世初還真是苛刻呢,對身材高大的男人。隻有那個人才是例外,對嗎?“提問二。”
五條悟再接再厲,“面對許久不見的小夥伴,世初應該親切地稱呼我為什麼?一、童養夫。二、五條老師。三、親親熱熱,可可愛愛的悟。四、初次見面,你好,這位先生。”
“友情提示,選擇最後一條的話,我會生氣的哦。别看我現在很好說話的樣子,生氣起來,我都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麼傷天害理的事哦。”
這是威脅吧?這是變相的威脅吧。世初淳不大能應付這類自說自話的男人。
渾身上下透露着隐性的霸道,看似成熟、得體,給談判對象留有餘地。實際上強勢地把握着主控權,全程都要牽着人的鼻子走。
不是她能應對的類型呀。
選項一,果斷排除。三,親親熱熱,可可愛愛的前綴暫時忽略掉,直呼其名什麼的,對一個剛見面沒多久的人來說,太過親密了。
第四個選項的話,她一點都不想試驗五條悟先生生氣後的結果。
世初淳試探着答:“五條老師?”
額頭又挨了一擊,女生疼到眼淚都要飙出來了。
她捂着腫紅的額面,忍住不屈服于他人的暴力進而悶聲啜泣,渾然不覺這是五條悟刻意收斂了的成果。
假若五條悟不收力,她約莫連腦袋帶人,在接受他彈擊的一刻,就被一同彈成了渣渣。
“不是吧,不是吧?真的哭出來了呀。”
五條悟見着雙眼噙着眼淚,克制着不叫它們溢出眼眶的女生,不僅沒有出言安慰,反而操作手機,繼續咔擦咔擦地拍照。
“好弱喲。世初。和以前雷厲風行的你相差甚遠。是剛出生的乖寶寶嗎?”
這人好讨厭。疲勞的身心全方位遭受打擊,叫人倍感屈辱。世初淳右手抓着五條悟襯衣,暗自使勁,捏了一把,像在擰一塊硬邦邦的石頭。
好了,這下心裡難過,手也難過了。而五條先生看起來一點事都沒有。
拍完女生強忍着不哭的照片,五條悟心滿意足地上傳到雲空間備份。保證在她在最後回過神來,要求删除之後,還留有後手回味。
嘴上還不饒人,“好狡猾哦,世初。總是站在保險的地界,不越雷池一步。選擇安全的選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