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句廢話,很顯然是了。
常羽面上浮現出一絲尴尬,對方的态度顯得自己最開始那一句吐槽十分幼稚。
他當機立斷:“多少錢?我賠。”
男人沒有立即開口,先是緩緩走來,蹲在車前查看,時不時上手檢查。常羽本來也想跟着蹲下來一起查看,但一嗅到對方身上帶着山茶花的香味,他就止住了腳步,後退了一步。
他對山茶花過敏。
當年家裡有人過年時送了一盆山茶花,當天晚上他渾身起了疹子,最後查出來,是對家裡那盆山茶花過敏。
但這人看樣子是剛洗完澡,香味許是沐浴露散發出來的,多由香精制作,不是真的山茶花。
常羽松了口氣,但也沒再靠近,他瞥了眼男人緊蹙的眉頭,低頭繼續看手機。
“你算算吧,多少錢我賠你。”
他低頭去點開自己的銀行卡賬戶,看着賬戶上那一溜的數字,心中吹起了口哨。
他被扔進山裡,前幾天還想着這錢沒處花,沒想到今晚上就花在賠錢上了。
男人俯下身仔細查看,久久沒有說話,常羽在旁邊站着被蚊子咬了好幾口,耐心直線下降。
“一百萬夠不夠?别檢查了,我趕時間還有事。”
常羽擡了下下颌,示意人把卡号報一下,他把錢轉過去。
男人沉默着,偏頭看着常羽的目光帶着審視。
常羽擰了下眉:“我真有事。先把錢轉給你,到時候不夠的話,你再聯系我,這是我的聯系方式。”
“好。”
很簡潔的一個字。
常羽心說這人還挺拽,他給這麼多錢,眼都不帶眨就敢收,他哥公司樓下快兩米高的石獅子都不到一百萬,這門前石獅子不算大,給一百萬綽綽有餘。
*
把錢轉過去之後,常羽盯着對方名字的‘鈞’字看了兩秒,慢悠悠地收回手機就打算離開。他試了一下,除了車的模樣有礙觀瞻,但還能開。
他順便問了男人的路,轉着方向盤就掉頭離開,在即将轉進另一個巷子的時候,他下意識看了眼後視鏡。
昏暗的燈籠給男人渡上一層紅光,男人依舊蹲在石獅子旁邊,用手去拾起小石獅子的碎石塊。
常羽毫無波瀾地收回目光,一門心思去開車,順着男人說的路線走。
十分鐘後,他離開了荒村,二十分鐘後,他被他哥的人逮住了。
半小時後,他被送上了山頂。
常羽天黑跑出去,四個小時後又被逮了回來,要不是常羽回來之後不知道被什麼毒蟲子給咬了,脖子和胳膊上起了疹子,常青肅早就上山親自來揍他了。
但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常羽的銀行卡全停了,連手機都被人換了新的,上面唯一一個聯系人隻有他哥。他平時又沒有記電話号碼的習慣,故而一個朋友也沒了。
如此,他便成了一毛錢都沒有的窮光蛋。
常羽醒來之後心裡難受的厲害,一動不動地躺在床上,不吃不喝舉起沉默的反抗大旗。
但他哥慣會治他,一個電話打下來,他不接電話,主管就在旁邊舉着常青肅打來的電話,點了外放。
“你在山中的表現會計入你的工資考核以及是否下山休假,陳主管會看着你,你要是再惹是生非,你一輩子就待在山上吧!”
電話裡的聲音很清晰地穿入常羽的耳中。
陳主管在常羽憤怒的目光中,讪讪地笑了。
常羽嗆聲:“怎麼?我在山上是坐牢呢?”
常青肅在聽見常羽生龍活虎的聲音之後就挂了電話,常羽怒氣暴漲。
“找你親弟弟去吧!我常羽不稀罕!”
陳主管趕緊收回手機退出門外,逃離戰場。
*
常羽關于小時候的記憶不多,印象中時常是一個女人疲憊地坐在沙發上望着他,沒一會就紅了眼眶,男人下了班回來,就把妻子扶進樓上的卧房。
他坐在客廳的落地窗下把玩窗簾,男人從屋裡出來,站在樓梯上看了會他:“以後你要是沒事的話,不要去你媽面前待太久。”
爸媽都不能粘着,再加上常家管得嚴,家裡的保姆隻會沉默做事,很少跟他說話,于是他隻能黏上他哥,一見面,他必拉上人說上好久。
後來他哥高三住校,常羽雖然才初二,也纏着家裡人辦了住校,這才有了其他朋友。
可以說,他是他哥一手帶大的孩子,他如今着脾氣,也是他哥縱容出來的。
但常子顯回來之後,他哥就處處挑他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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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常家人聚在一起吃飯,常老爺子也從老宅裡過來了。
常羽回來的時候路上堵車,耽擱了一會。
他洗過手就趕緊去餐廳,還沒走到地方,他腳步一頓,看見常子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常青肅聽見腳步聲,似乎是回頭看了他一眼,常羽沒注意,隻盯着常子顯屁股底下的椅子。
常青肅:“愣着做什麼?過來。”
常羽垂着眼過去,一個人坐在另外一頭。
吃完後他等衆人先走,自己慢悠悠回房間,一出拐角,見常子顯在樓梯口等他。
“二哥。”
常羽漫不經心地嗯了一聲,不想多搭理。
“今天那位置是大哥讓我坐的,我也是剛知道的是你的位置,你不會生氣吧?”
常子顯比他還小兩歲,大學剛畢業一年,一臉純真無邪還真能把人唬住。
常羽嗤笑一聲,擡手捏了捏常子顯的下巴:“别跟你二哥我玩心眼,虧欠你的是常家,不是我。”
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