隗溯明白,自己看不到,同為哨兵的喬麟的精神體巨蟒。
但他仍可以猜到,根據對方的戰鬥風格,如果不能一擊摧毀異形,那戰場就會被破壞得難以立足。
也隻有借助鳥類飛行的雙子向導,才能在這種狀況下,勉強與她配合。
另一邊,霍銜月鋪展開自己全部的精神力探知,穿透塵埃與視線的阻擋,捕捉到喬麟與異形的位置。
他使用精神力通道,對衆人道:
【不能讓它繼續逃竄到地面上去,這一隻應當就是現在複蘇的本體,我把它控制到保險庫的方向來,然後一舉摧毀它。】
為了以防,在高度集中的戰鬥中,幹擾到對方的動作,他不曾使用精神力傳音,聯系喬麟與雙子向導。
所以,他仍然隻向着隗溯與紀戎傳音。
他相信很快,隻要異形調轉了方向,另外三人,就會意識到他的目的。
隗溯無聲點了點頭,紀戎輕撫精神體獅子的鬃毛,聚精會神地準備着,接下來的對抗。
霍銜月閉上雙眼,精神力觸手,宛如一張密密織就的巨網,向着錯綜複雜的廢墟深處,悄然靠近。
遠處,喬麟伸手抓住一塊凸起的鋼筋,懸吊在廢墟的半腰上,察覺到了雙子向導和另外那三人的動靜。
自從在中央廣場,那場突如其來的沖擊波後,她隻來得及一手扛一隻向導,盡可能地保持不被沖散開,再去與其他同伴彙合。
廣場地面塌陷,她與雙子向導落入了廢墟更深處,暫時地失去了其他人的蹤迹。
因此,她讓兩人放出他們的精神體,去搜尋其他的同伴。
喬麟知道,霍銜月擁有精神力通道的能力,隻要度過了第一波的沖擊,随時可以聯系上他們,便沒有對此太過擔憂。
然而,她沒想到,雙子向導放出的精神體鳥群,沒有尋出另外三人的蹤迹,反倒将隧道深處,潛伏着的異形本體,給挖了出來。
随後他們便一路逃竄,直沖到了這片區域。
她從沒有遇到過這樣的異形怪物,“它”似乎并不擁有智力,大部分時候,也隻依據本能做出攻擊。
可是,有時候,喬麟卻感知到,對方并不似普通的污染物那般,單純追逐着生命,去吞噬血肉。
就好像,“它”是有着某個明确的目标,才從沉眠中蘇醒,而自己,不過是阻攔它前進的麻煩人物。
忽然,吊在廢墟半腰上的喬麟,在又一次避開異形的攻擊,借助着巨蟒小藍的幫助,跳躍到另一片勉強能落腳的斷壁上,眯眼觀望的時候。
眼前方才還十足兇狠的半透明怪物,觸手的紋理一瞬間扭曲,宛如平靜水面掉入一顆石子,層層的漣漪向着軀體深處蔓延。
龐然大物痛苦地掙紮着,發出極尖細的某種嘶吼聲,似乎失去了攻擊的方向。
喬麟神情冷肅了下來,意識到,是“有人”對它做了什麼。
她轉過頭,看到那三人的方向,已經稍稍散開,做好了迎擊的準備。
下一秒,半透明的龐然巨物,仿佛短暫地、掙脫了精神力的控制,憤怒地扭轉了方向,拖動着廢墟中混亂的水泥土石,開始加速奔跑。
她也奔跑了起來,從廢墟的頂部,向它的目的地前進。
另一邊,霍銜月的精神力密網,捕捉住了異形的意識,便将它誘導向保險庫的方向,落入衆人準備好的反擊地點。
隗溯藏身于陰影之中。
他往常在禁區中,也并不常常放出精神體。從前,是因為他覺得,哪會有一名哨兵的精神體,是藤蔓這般扭曲柔弱的植物,他從來不曾喜歡它的模樣。
而如今,在他的精神圖景崩潰,就連精神體,都畸變成如此醜陋的模樣,就更不希望在青年的面前,露出這一切了。
這時,霍銜月睜開了雙眼,直視着幾乎近在咫尺,散發出明亮紅色光芒的半透明異形,對所有人傳音道:
【攻擊它核心的紅色液體,那裡是它發号施令的中樞,也是精神力最強的部位。】
所有接收到聲音的哨向,都意識到了問題所在,望向龐大異形的半透明身軀。
一聲尖細的嘶吼聲後,怪物猛地用盡了全部的重量,用力地砸向霍銜月所在的方向。
那明亮而絢爛的紅色光圈,帶着迷惑人心的邪惡,能讓任何普通人類,在直面這份光芒的瞬間,便被抽幹生命,成為硬化的屍體。
而就在異形砸向青年的那一刹那,廢墟底部,直沖而起的白色鳥群,裹着他帶離了那片脆弱的落腳點。
從三個不同方向,落下的猛烈攻擊,一口氣刺穿了異形核心的紅色液體,炸開四散的蠕動碎塊。
隗溯從一片斷牆的陰影之後,拔起事先準備好的連綿鋼筋,團團纏住剩餘掙紮的觸手團塊,猛地抽緊絞碎,飛濺入深深的廢墟底部。
喬麟和紀戎胡亂抹去身上的血迹和髒污,終于,落在了保險庫底部,那片落滿了粘膩碎塊的合成金屬地面之上。
雙子向導的白色鳥群,帶着兩人與霍銜月,也落了下來。
衆人望向異形破碎流淌着的核心中,隐約可見的新鮮骸骨,以及一小片殘缺的白色制服布料,陷入了沉重的心情。
方才在打鬥中,他們便能認出,在半透明的猙獰異形體内,這部分的屍骨,不是屬于數十年前,這片舊址中遺留的硬屍。
而是不知因為何種原因,在這具異形複蘇的當口,成了對方養料的“某人”。
隗溯除了背部的衣物破損,身上倒是沒有沾染太多污迹,踩在碎塊的空隙之中,走向那片隐約可辨的白色布料。
從地面漫出的細小藤蔓枝,悄悄撥開模糊的血肉團塊,露出其中,布料的原本模樣。
他的神情微變,緩緩道:
“這是,内塔研究所的制服樣式。”
喬麟猛地擡起頭,頸側的巨蟒,微微龇牙嘶了聲。
她望向霍銜月的方向,又垂眸,聲音微緊:
“這或許代表,從我們體内剖出的’卵’,對他們來說很重要。又或者,從一開始,他們就是這一切的原因。”
紀戎蹲下身,從一旁扯來防水布,挑出血肉模糊中,那半顆難以辨認的頭顱,卻神情凝重,沉聲道:
“這是我沒見過的人。内塔研究所,是二号白塔中最機密的部分,就算是平常,給戰鬥部作例行檢查的那些醫療官,可能也沒接觸過研究所的人。”
一旁的雙子向導猛地擊掌,提高聲音道:
“那就更說明有問題了。那些可怕的東西,一定是内塔研究所,偷偷通過平時的營養劑,騙過所有人,弄到我們身體裡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