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子哥哥點頭道:“嗯,雖然不清楚,這個人是怎麼潛入舊址,被異形吞噬的。但從今以後,我們所有人都要更加警惕。”
喬麟觀察着地上,被攪碎的屍體模樣,擡頭道:
“遊菁、遊芷,你們的鳥群,能夠在不被守衛發現的情況下,潛入内塔區域嗎?”
遊菁與遊芷是雙胞胎向導的名字。
兩人一愣,明白了,喬麟姐是認真的。如果這些東西,果真是白塔弄出來的,那麼接下來,白塔也就變成了他們的敵人。
他們彼此對視了一眼,眼神中有怯懦,也有某種孤注一擲的決絕。
“嗯。”遊菁點頭,低聲回答道,“我們可以做到。”
遊芷握住了肩頭的白鴿,擔憂地看了哥哥一眼,卻沒有再說什麼。
霍銜月望向四周,這片保險庫的廢墟——
所有人都看出來了,這裡藏着某些問題,而二号白塔,至今将其封存,肯定是有緣由的。
當時,他所“看”到的那些,曾經被吞噬的六十年前的記憶,現在,并不是個合适的細說時機。
而如果那名内塔研究員,是跟蹤着紀戎,才闖入了這片舊址的話。
此事,也會事關紀戎如今的身體狀況,他必須要單獨找對方談一談。
霍銜月察覺到了隗溯的視線,偏頭看去,卻撞進了對方一眨也不眨的漆黑眸子,令他不自在地蜷起了指尖。
為什麼,他要用這樣的目光,看向自己?
就仿佛在那高台之下,骨節分明的那雙手,牢牢地緊扣住他的腰身,随時都會收緊手臂,呼吸都仿佛變得困難那般,纏繞束縛。
混亂的記憶片段,伴随着他莫名的想象,湧上心頭。
在上一世的某些時刻,當兩人還是一對戀人的時候,偶爾,那個人也會用這般沉默壓抑的目光,望着自己的眼睛、唇角、或是其他的地方。
而在那之後,往往自己會被按在柔軟的沙發、冰涼的廚房牆磚、或是暖和綿軟的被褥中,被從頭發絲吻到指尖。
有時候,他會有些懷疑,對方是否不知疲倦,在肌膚相親這件事上,帶着幾分瘋狂的味道來,就算自己試圖停下,也會纏着他改換姿勢。
可是為何,分明這輩子,還不曾有過如此糾纏不清的牽連,自己卻仿佛仍從那目光中,看到了幾分異樣與克制?
霍銜月猛地扭過頭去,想要躲開那視線之中,令人灼燙般的錯覺。
可他鋪展到廢墟空間每一寸區域的精神力網絡,仍然将黑發哨兵的所有動向,如實地反映到他的意識之中。
忽然,極遠處的一道精神力觸手,似乎探到了一陣整齊的腳步聲。
霍銜月神經驟然緊繃,繼而探出了更多的精神力,悄然向遠處鋪展。
紀戎的精神力獅子,目不轉睛地盯着青年的方向,用力對着他的腿側,拱了拱毛茸茸的腦袋。
金發哨兵腳步猶豫着,正要開口,詢問青年發現了什麼。
霍銜月的眉心緊擰,忽而,用精神力通道,對所有人傳音道:
【外面有巡邏隊的腳步聲,不清楚是不是針對這片舊址,但鬧出的動靜很大,整座白塔基地都可能會被覆蓋。】
衆人神情一變,神情凝重地望向廢墟的頂部。
在這裡弄出的動靜,有多少會被外部所察覺,這還不好說。
但如果就這樣,被巡邏隊發現,他們和這團明顯不對勁的異形屍體,一起出現在被封禁的觀測站舊址,那百分百會出問題。
喬麟立刻起身,傳音道:
【走。我們所有人分不同的通道,随時傳音聯系,盡快銷毀能被認出身份的痕迹,離開這裡。】
所有人忙了起來,在最短的時間内,把手術相關的東西收拾好,安排好了不同的逃離通道,分頭行動。
霍銜月走在距離向導宿舍最近的通道内,在這個鐘點,天色已暗,就算是靠近通道口的地方,也隻能透出些許的微光,全靠燈球照明。
他已經探知明白,前面的這條通路上,暫時沒有巡邏隊的身影,就算有過路之人,隻要用精神力,稍許幹擾對方的感知,就能不被注意到。
隻是,他悄悄扭頭,瞥了一眼身後。
不遠處,不知為何,黑發哨兵仍然默不作聲地,與他同路而行——即使戰鬥部的住宿區,和他本該是反方向的。
終于,穿過封鎖帶與一道道鐵絲網,呼吸到夜間的新鮮空氣。
霍銜月猶豫着轉過身,用兩人私密的精神力通道,傳音道:
【謝謝,你幫了我許多,甚至今天原本約好的訓練,也沒辦法進行下去了。】
黑發哨兵表情很平靜,回答道:
【明天也可以。明天,我會來找你。】
昏暗的夜色下,霍銜月感到渾身更古怪了,匆匆轉過身,告别道:
【我要回向導宿舍了,你也要小心,不要在外面待太久。】
他扭頭走過轉角,來到一棟建築物的濃重陰影之下,聽到腳步聲沒有再靠近,微微松了一口氣。
不遠處,巡邏隊的手電筒強光,和零星的雜亂對話聲,飄散在空氣中,打在凹凸不平的水泥地面上。
霍銜月走在通向宿舍的漆黑走道上,在這裡,已經聽不見外面的腳步聲,相對安全些了。
隻要走過那一邊拐角,他就可以回到自己的單人宿舍,收拾完身上的東西,再也沒有人會懷疑,他是否溜了出去,不曾一個下午都因為身體不适,而在宿舍休息。
他稍緩下了心神,指尖不自覺地緊扣,腦海内,今天下午廢墟中那些片段,卻仍是混亂地回放着。
有他睜開眼,看到的那一片明亮而璀璨的紅色怪物。
也有他坐在高台之上,看着黑發哨兵的脊背後,如同猙獰的潮水般,沖天而起的漆黑藤蔓。
霍銜月微微垂眸,正要平複着思緒,快些趕回宿舍。
忽而,一雙手從他的耳後,輕輕扣住了他的嘴和肩膀,将他驟然拉回了拐角後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