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姆有一個打火機,還常拿出來玩,但他從來不給别人點煙。
那天是個商業晚宴,有人想套近乎,一直在找他,最後終于發現他靠在陽台上玩打火機,大喜,猶豫幾秒後忍不住借着借火的借口,湊過來搭話。
可卻被拉姆婉拒了。
畢竟雖然他現在身份很複雜,是商人、政客、慈善家,确實是經典的混雜title組合包……可是裡面絕沒有“運動員”這個詞條了。
這人在心底咂舌,覺得拉姆怪怪的,自己不想抽無所謂,替人家點個火怎麼了?如果他不想幫忙的話,身上幹嘛帶打火機?
男人之間互相借火太平常,不借無非就是地位有差距,例如老闆不會替手下點火。
地位沒差距,那就是不給面子了。
就連葛朗台,也不會吝啬廉價打火機裡冒出的一點汽油。
他登時有點惱,又不好意思發作。拉姆也知道這樣不禮貌,所以加倍地彌補了他,去端了酒,言笑晏晏,于是他又不再那麼生氣了,反而不太好意思起來,想着拉姆站在陽台上本就是為了透氣,也許對方就是單純受不住煙味攪擾呢?
他們相談甚歡,這微不足道的一茬也就輕輕帶過去了。
不過這人搞錯了,拉姆不為旁人點煙,不是因為他怕聞二手煙,不是因為他依然像職業球員時代一樣保持着健康的習慣——which is一件讓不斷發福的施魏因施泰格每次看到都會啧啧咋舌的事——而是因為他覺得這件事有點暧/昧。
暧/昧的意思不是說他給誰點個煙就是在與人家調情,而是他單純平常地覺得這件在生活裡随處可見、看起來很平常的事,其實本身有點打破人和人應有的界限,他婉拒的是這個。
一百人聽了,兩百個人——因為這一百個人一定會忍不住同第二個人吐槽——都要問出聲:啊?這他爹有什麼暧昧的?
拉姆有他自己的想法。
點火的人舉起來還不夠,叼煙的人也都輕輕湊,否則碰不上。而如果叼煙的人不靠近,純靠點火的人往前推,這就不是借火,是點火人真的要“給這個人加把火”了。
這種看起來單方面的幫助,其實卻是兩個人在那火光蹦出、香煙發出微不可聞咔嚓一聲的的微妙一刻的一種……靠近。
如果換任何一個别的時刻,他都不會與另一個人手腕靠近嘴唇、嘴唇靠近手腕。
既然别的時刻不會,為什麼要在點煙這件事上破例呢?
不過他也沒真的遇到這種困境就是了,因為旁人基本不會看到他拿出打火機,不會要他幫忙點火,更不會讓他無法拒絕,不會長着一雙疲倦悲傷的藍眼睛,不會在黯淡稀薄、像兌水蜂蜜一樣的夜燈下坐在車裡帶着一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哀求看着他,不會讓他心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