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澤馬感覺自己今天真是倒了血黴,在他活了三十幾歲才碰到的難得幸運滿滿的這一年裡,運氣好像也在年底開始逐漸要離他遠去了。事情說起來複雜也複雜,簡單也簡單,那就是他包養的sugar baby加迪爾被曾包養他自己的sugar daddy齊達内發現了。
這原本不是什麼新鮮事,誰讓本澤馬功成名就了。功成名就的有錢男女就是會花錢養美人,這和他們曾經是不是糖寶沒關系。本澤馬已經算很有道德的了,在他和齊達内保持關系的期間,他從來不敢造次自己當爹的。比大把早上服務糖爹、下午拿錢出去享福的人可有素質太多。
如果加迪爾不是同時被他們倆人包養的話,事情原本一點也不複雜。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膽大心粗的糖寶,一賣賣兩個人啊?
“我怎麼知道你們會私下裡見面嘛!”被抓奸在床的金發美人還敢理直氣壯地爬起來沖着本澤馬嚷嚷:“不得了了,我老公不會也是你老公吧?你們真的有一腿?你搶我老公?——”
在爆發邊緣的齊達内把車鑰匙往茶幾上一砸,沉着嗓音在極怒的邊緣大罵:“加迪爾!”
本澤馬真感覺想死了:“齊丹!我不知道你們的關系啊!”
齊達内包養過他,現在,他竟然他媽的竟然包養到了齊達内也包養的人頭上去。直到兩年前老男人從高層離職,而他也終于憑借現象級大片上位一線,這段漫長的、摻雜着利益、政治、師徒門生、法國同胞和最後那一絲情感聯結的關系才勉強算是結束。但他們并沒有因此就終止聯系。齊達内和本澤馬是業内公認的師徒神話,前者對後者恩重如山,風裡雨裡不動如山,十來年如一日地像保親兒子一樣保他,為他的“大器晚成”鋪了太多的前路。一開始關于他們是糖爹糖寶的事情還是業界公認的又一條潛規則笑話罷了,可逐漸竟甚至沒人這麼想了,畢竟齊達内對親侄子都沒對本澤馬這麼捧,哪有做糖爹做到這份上的。比起包養,大夥更統一的想法是:齊達内指定有點什麼果照、錄像帶之類的黑料落在了本澤馬手裡。
本澤馬在比弗利的豪宅失竊過一次,犯罪分子就坦言是想來偷齊達内錄像帶的,他堅信一定有這麼個玩意——這簡直是國民共識了。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他們倒也沒想錯,本澤馬還真有這東西。不過他們中間從來沒有敲詐勒索和威脅。齊達内耐心地捧着本澤馬,是因為他就是多年如一日地認可他的天賦,樂意做這個耐心的投資人。他也需要一個絕對可靠、忠誠的大牌演員作為自己在名利場上鬥争的可靠力量,和他淵源頗深的本澤馬自然是最好的選擇,畢竟瓦拉内雖然也不錯,但在本事上從來越不過自己的前輩。
比起刻薄的同僚,齊達内就是經常更有眼光、耐心和圓滑的聰明,而今年終于站到世界中心捧起小金人的本澤馬也終于回報了他的長線投入。盡管作為影帝,他已經不演戲很多年,隻以導演和制片人的身份活躍,這兩年更是淡出大衆視野,專心打理投資生意,但主辦方依然邀請了他作為頒獎人——所有人都理所當然地認為,本澤馬能有今天,那都是齊達内一手栽培。
已然褪去青澀、肩寬背厚、精心蓄胡的本澤馬也确實是這麼感恩的。他站在那兒魁梧得像座小山頭,金邊眼鏡閃着光,捧着獎杯的手指上套着樸素又昂貴的寬大金戒指,因為拍戲而受傷的小拇指像個榮譽勳章似的翹在那裡。和剛出道時相比,他身上發生的變化不比萊昂納多從傑克變成水槍男小到哪裡去。
齊達内站在旁邊微笑着鼓掌。因為秃得太早、健身保養得又好,歲月在他的身上沒有留下太多痕迹。他倒是看起來很十年前沒什麼不同。他依然高大、優雅,但脾氣更好,榮譽更多,城府更深。他肯定再也不會幹出在頒獎典禮上把出言不遜的主持人一頭撞翻在地這種事了。
典禮後的party一直持續到淩晨,本澤馬和齊達内并肩站在天台上點了兩根雪茄。在這一刻,他是真的感慨萬千,眼前回放起自己的漫漫人生路。從前的很多年裡,奧斯卡夜他們都會doi,準确來說是齊達内單方教訓他。疼痛和控制伴随着落下的鞭子,凝固成本澤馬一年又一年的回憶。拿到提名的話苦頭會少點,得了歐洲的獎項則是會有點甜頭——拿到凱撒獎最佳男配的那一年,本澤馬可算是能躺床上了。齊達内懶得睡他,穿着睡袍站在床頭點煙,挑剔而嚴厲地抱怨:
“你不能因為演發福男的角色就放棄身材管理了。”
本澤馬不敢吱聲,委婉地為自己辯解:“但是拓寬戲路……”
“才二十九你就想偷懶把五十歲的戲演了。”齊達内毫不猶豫地舉起皮帶抽他:“那等你老了、醜了,你去演什麼?說得好像你很聰明、知道少走彎路似的!”
本澤馬被打得疼死,一夜回到幾年前剛搭上齊達内時天天被他表面呵護、背地裡教訓的日子,得獎的得意勁瞬間就沒了。好萊塢沒有哪一對大佬和萌新會像他們這麼相處,齊達内一開始會睡他,隻是為了用肉/體關系來把他們鞏固在一條利益的船上。在後來的日子裡,本澤馬在對方開的套房裡更多是被虐待着練演技,同時也是通過這種侵/犯來明确他們的權力地位關系。他哭戲一直哭不好,在鏡頭前裝帥包袱重得很,齊達内就打到他牢牢記住鏡子裡的自己被疲倦、恐懼和崩潰折磨到大哭的樣子。無論在外面如何踏踏實實進步着,回到隻有兩個人的套房裡,他總是很卑微老實的,齊達内坐床頭他就隻能跪地毯,把頭放到爹的手旁邊以示尊重,然後被對方嫌棄地一拍腦殼:
“頭發醜死了,換造型師!”
本澤馬敢怒不敢言。不過比起很多精神失常的同僚來說,本澤馬最大的優點就是心理特别健康、做人特别腳踏實地,十分具有鈍感力。換個人來演他和齊達内的關系,估計早拍出三部意難忘來了,但是在本澤馬自己看來,這沒什麼複雜糾葛的情愫、或是醜陋不堪的折辱。他不是文學和鮮花澆灌出的文藝男,他是野孩子,從小家裡就窮,要不是機緣巧合成了演員,現在估計每天都在南法的烈日下搬磚呢。他接受了和齊達内的交換,付出自己能付出的,換來對方的栽培。這段關系當然說不出任何高尚來,但本澤馬從沒有因此就自輕自賤。外人的否定和嘲笑對他來說的傷害也沒有那麼大,因為不管别人怎麼看不起他,他其實都早就過上了自己小時候夢裡都夢不到的生活,所以經常還挺樂呵的。罵他不好,他不爽幾下也就過去了,會老老實實進步。
這也是齊達内最欣賞他的地方。他教過很多人,養過很多人,但沒有一個像本澤馬一樣,在内心深處能得到他的認可,堅信“這小子遲早成大器”。說真的,如果這是他兒子的話,他會很自豪,而且直接不用睡了,完美——他這輩子就沒見過本澤馬這麼皮糙肉厚讓他沒趣的,年紀輕輕時倒是漂亮,但是像頭牛一樣不解風情,完全不合他口味。現在這壯漢樣就更不行了。
自豪的齊達内和自豪的本澤馬就這麼并肩站在初升的太陽裡,在成年男人的默契和釋然中幹了一杯香槟。如果故事到此為止,簡直完美無缺,可誰能想到僅僅兩個月後他們就變成垃圾狗血劇的主演了呢。
得虧是沒有觀衆,不然把現在房間裡的場面錄下來,怎麼也能在熱搜上挂三天三夜。
罪魁禍首顯然是加迪爾。坐在業界傳奇、演導編制四項全能大佬齊達内和新晉影帝本澤馬的怒視中,他理直氣壯地穿衣服,人笨就是他媽的連衣服都穿不好,腰帶的設計太複雜了,他套了半天都沒弄對,自得其樂地都哼上小曲了,搞得兩個同時在養他的sugar daddy血壓爆表。
“别弄了!”本澤馬崩潰。
“過來!”齊達内說。
空氣一時間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恐怖尴尬。加迪爾還好意思一擡頭,眨巴眨巴眼睛:“什麼?我聽誰的?”
齊達内忍無可忍地一把把他扯到自己旁邊,三下五除二幫加迪爾系好了腰帶,順手狠狠地打了他的屁股一下,也沒能解氣。
“回去收拾東西從房子裡出去,卡也别想要了。”他冷着臉教訓自己的小玩意:“我看我是把你寵沒法沒天了!”
加迪爾大呼委屈:“加迪爾錯了嘛!打我就打我嘛,怎麼可以不要我了!那晚上誰給齊丹暖被窩啊?”
齊達内要被他氣笑了:“我還能缺你一個怎麼的?”
加迪爾委屈巴巴地把眼睛又轉向了本澤馬。後者在自己小情人如花似玉的臉勢攻擊下剛腦子一暈,就又在齊達内能把他捅死的眼神中清醒了。
“我真的不知道。”他舉起雙手投降:“齊丹,我發誓我再也不和他聯系了。”
“嗚嗚嗚,加迪爾錯了嘛!我隻是,隻是想努力點工作,多賺一份錢……不要丢掉我……”小美人發出驚天動地的哭聲,嗚嗚咽咽地抹起了臉。這份拙劣的演技在兩個影帝面前實在是有點搞笑,所以過了一會兒之後他就在偷偷從手指頭縫裡看他們反應時被無情抓包了。
“我算是知道你怎麼一條試鏡都過不了了。”齊達内坐在沙發裡晃着腿,充滿嘲諷地說。
加迪爾委屈地用揉紅的眼睛看着他,終于想起來他還有什麼可以反抗的了:“你為什麼來找他?你怎麼有他家鑰匙的?卡裡姆是你什麼人啊?”
“還這麼橫呢,啊?”齊達内又打了一把掌在他屁股上(加迪爾:我屁屁要紅了!):“我就算和他有關系又怎麼樣?你就可以背着我出軌?”
“我們現在真沒關系了,但齊丹還是我的恩師、朋友,加迪爾,你怎麼能這樣呢?”本澤馬看着加迪爾的可憐樣于心不忍,又擔心破壞自己在小情人心裡的形象,趕緊解釋了一句,試圖為對方找到點台階。
“我又不知道你們關系好。”加迪爾還耿耿于懷起來了:“不都說是卡裡姆家裡藏着齊丹果照年年敲詐嗎?如果你們關系不好的話,就不會發現我這樣了。”
“停停停。”齊達内感覺再氣他就要上醫院了,擡手叫停加迪爾的絮叨:“現在先給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