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勒斯的風雲迅速變換。
卡莫拉不是一個具體的家族名稱,而是和馬菲亞一樣,是一種黑|爪|黨的統稱。
西西裡才是馬菲亞的地盤,那不勒斯不是。但是現在顯然有一個很好的機會擺放在小教父的面前,讓他能把自己的手伸得長一些。
雖然最初成立的黑爪黨們,也許真的隻是一些富豪鄉紳、集結年輕有力的男子來保衛傳統的家園,保衛南方富足的農田,但是發展到了現在的年代,顯然是不能這樣看待他們了。
所有的人民都明白,是誰擁有不可戰勝的力量,是誰能給予人們公正的評判,又是誰在保護着他們——雖然這不是無償的。
不是殘暴的外國政|府和昏聩無能的警察,而是他們的“大家長”,即使是加迪爾這樣年輕得像是一朵鮮花般的美男子走在街道上,也會得到人們惶恐的吻手禮,得到一聲尊稱。
不過惶恐是易得的,尊敬和愛戴卻不是。
加迪爾走在那不勒斯的街道上,大火和倒塌的牆壁掩埋了這裡的罪惡,到處都是哭泣的人群,女人們抱緊自己的孩子或是弟弟妹妹,驚恐地瞪大眼睛,看向路中間低調裝扮、實則各個裝着槍支的一行人,瑟瑟發抖,一動也不敢動。
雖然看起來慌亂、危險得很,實際上卻已經不危險了——“戰争”已經結束,而Savoia大獲勝利。
11人委員會那幫老狐狸,加迪爾輕輕攔住身旁的皮爾洛,幫他踢開腳下一塊活動闆磚,在心中百無聊賴地想,嘴上說着完全支持,實際上沒有一個人願意派出家族的護衛隊。
赢了皆大歡喜,他們要解讀為整個家族聯盟的勝利,往自己的臉上貼金;但是如果輸了的話——
加迪爾相信自己現在有可能已經性命不保了,畢竟如果他還活着,Savoia這麼大一塊肥肉可怎麼吞啊。
首領的位置人人都想坐,首領中的首領,那就是更香了。
加迪爾也理解他們心中的不服氣——畢竟他的位置是世襲來的,雖然别人的也是,但是哪一隻老狐狸爬上位之前不是曆經了層層考驗的?哪裡就能輪到他這樣毛都還沒長齊的小年輕了?
不管他到底有沒有本事幹,都足夠讓人嫉妒了;更重要的是,他們笃定了他沒本事。
而加迪爾不僅要證明自己有本事,更得在他們的腦袋上都狠狠地抽幾鞭子才行呢。
他是來當爹上爹,啊不,“教皇”的,才不是什麼“叔叔們的乖侄子”。
他要讓他們為自己的錯誤受到懲罰,也為自己的錯誤而失去本來唾手可得的财富,這樣才行呢。
而今天,就是收獲的日子了,不過在操心那些老東西之前,他得先好好獎勵和安慰自己英勇的戰士們,為他赢得了這一切的戰士們。
“好啦,阿爾貝托——别向我彎腰,我舍不得看你牽動傷口的模樣。”
小教父拉住了吉拉迪諾,在他的額頭上印下一個輕柔的親吻。
而這位雖然業餘愛好是拉小提琴、害羞得不太能說話,但是在決鬥場上上确實以一當十的英勇将士微微紅了臉龐。
“這,這是我應該的,大人……”
高大的士兵謙卑地低下自己的腦袋,忐忑不安地限期睫毛打量小教父的神情,在他寫滿溫柔和默許的笑容下,才放下心來捧起對方瑩白的手,輕輕吻了吻。
加迪爾輕輕翻轉手腕,握住了他的手掌。
吉拉迪諾一驚,但是随即又開始臉蛋泛紅,眼睛亮亮的,大着膽子看向小教父,輕輕笑了起來。
他的腰上和腿上還纏着紗布,但是顯然在這一刻,來自首領的賞識和關懷讓這一切都寫滿了值得。
皮爾洛站在加迪爾的身後,像往常一樣垂着眼睛、一言不發;而他身旁的内斯塔卻是緊緊盯住了吉拉迪諾,像是如果發現他有任何越軌的地方,就要削下他的腦袋。
加迪爾感受到了自己的大灰狼不美妙的心情,但是現在他可沒工夫管他,而是更加親熱地握住了吉拉迪諾的手,和他一起向前走,詢問現在人民的安置情況。
“我們還在搜集剩下的大|麻,要知道,它幾乎是黑市裡流動的黃金,這些人為了藏它簡直是無所不用其極;被拐賣和綁架來的女孩子們是最可憐的,我們正在問詢她們的意見,有些人想回家,有些人則是希望再也不要讓家裡人知道自己的蹤迹……”
正說着,他們來到了收容妓|女們的地方,可憐的女孩們尖叫成一片,躲在柱子和桌子底下,被這群高大的男人吓得精神崩潰,加迪爾趕緊揮手讓他們出去守在門口。
“大人!我不可以離開您——萬一裡面混着敵對家族的殺手呢?”
内斯塔表達了最強烈的反對,他上前一步,委委屈屈地拉住加迪爾的手,趁機把吉拉迪諾的手掌給打了下去。
“這是命令,都出去。”
所有人都沉默了,開始有序地往外退,内斯塔松開加迪爾,轉而握緊了自己的手掌,形狀漂亮的嘴唇被他死死抿住,看得加迪爾一陣好笑。
“乖,就等在門口,很快就好。”
他溫柔地摸了摸他的頭發。
女孩們沉默着抱在一起,她們的身上也沒什麼好衣服,在漂亮、聖潔得像天使般的小教父的注視下,紛紛試圖用被子裹住自己,來挽回一點早已被踐踏進泥土裡的自尊。
即使是被Savoia家族都從妓|院裡救出來了,她們也不能再相信他們——卡莫拉家族的人在帶走她們的時候,嘴上也說着“拯救”的名頭,結果卻是将她們推進了永遠無法翻身的地域。
誰知道,現在這些人,又會不會隻是轉手把她們繼續賣出去,乃至是經由那些大商販的手,漂洋過海地賣出去,再也不能回到家鄉呢?
加迪爾沉默着打量屋内的女孩們,他相信她們曾經都是那麼健康、青春和美麗,提着小花籃,自由自在地蹦跶在農田間,而不是現在這幅衣不蔽體、渾身傷痕、面黃肌瘦的模樣。
一個就待在正門口、無處可躲的小女孩正怯怯地抱住自己,擡頭望向他,大大的橄榄綠色的眼睛裡滿是恐懼的眼淚,加迪爾知道她最多不超過15歲。
小教父沉默地解開自己的外套,這個動作被不少女孩誤解了,讓她們發出絕望的哭嚎,但是下一刻,她們又看到他隻是輕柔而憐惜地蹲下來,将這件衣服裹在了她的身上。
小教父沒有再站起來,而是順着自己剛剛的姿勢,非常輕松地盤腿坐到了地上,毫不介意屋内的灰塵沾染上他漂亮的西裝外套。
“實話實說,我沒法感同身受你們的痛苦,親愛的姐妹們,沒人能輕飄飄地說你們沒遭遇什麼不幸——但是我向你們保證,一切真的已經結束了,綁架、強迫、屠殺,一切都已經過去;而我也真心實意地想要知道,如何才能幫助你們……”
“以上帝和我已逝去的父親的名義。”
小教父靜靜地說道,昏黃的陽光裡,他像是行走人間的聖徒,淺藍色的雙眸寫滿慈悲和憐憫。女孩們安靜地蜷縮在一切,時不時發出一點點抽泣,但是終于稍微放松下了一點身體,偷偷地望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