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迪爾踩在他的大腿上,能清晰地感到健壯的肌肉下面,血管在有力地跳動,那是健康而強壯的生命力。
如果受傷了、破損了,堅韌、強壯與脆弱的對比,會非常非常美麗,美麗到動搖他的心神——這是從羅馬被流放而來的罪臣之子、外鄉人内斯塔能夠一眼被小教父相中,層層高升到這樣一個重要崗位上的原因。
但是加迪爾不太舍得讓他受傷。
他終究還是更喜歡護衛長生機勃勃的樣子——畢竟,這才保證了他自己也是生機勃勃的。
“好啦,桑德羅,不要這麼不開心嘛——這是命令。”
穿上見他醒來了、才終于敢湊近的侍女們遞來的衣服,加迪爾一邊溫柔地幫其中一個發辮沒編好的散開重新編起來,一邊和内斯塔不走心地道歉。
小侍女激動得臉蛋紅透了,向自己同樣激動的姐妹們比劃眼神。
護衛長原本還闆着個臉扭頭看向一邊,這會兒聽到“命令”兩個字,又下意識地扭了回來,放松自己的神情——
像一隻條件反射的大狗狗。
不,狗狗不能展現出内斯塔的強壯霸氣,準确來說,是像一隻被馴化了的、忠心耿耿的大灰狼,隻屬于小教父一個人的大灰狼。
加迪爾太喜歡自己的這個比喻了,忍不住湊近内斯塔,揉了揉他的耳朵。
那個小侍女大着膽子捧起加迪爾的手親了一口,引得剩下的一片都尖叫了起來,她們害羞地回頭偷看加迪爾,咯咯咯笑着,像一團美麗的雲彩一樣飄遠了。
“您不應該這麼縱容她們!伯爵的千金都不會被這樣溺愛!”
侍衛長終于忍不住說出了今天見面以來的第一句話,引得加迪爾直接揪起了他的臉頰肉。
“那是伯爵在虐待自己的女兒。”
“怎麼可能,人人都知道他最愛自己的女兒——再說了,您這樣會讓這些女孩嫁不出去的,這要别人對家族怎麼想?我們收留窮苦的女孩子,就是為了讓她們一輩子留下來做侍女活計嗎?”
内斯塔嚴肅刻闆、憂心忡忡地解釋着。
“難道嫁給你們這些讨厭的臭男人就是件好事情?”
加迪爾冷淡了下來,像是真的生氣了,惹得内斯塔緊張地擡起手來聞了聞自己。
“大人,我不臭……”
他委屈地在後面打着補丁,加迪爾差點沒忍住撲哧一聲笑出來,幸好他忍住了,保持住了自己高貴冷豔的背影。
10位平常尊貴無比、呼風喚雨的家族首領苦巴巴地等了幾個小時,可算是盼到了爹上……哦不,是“教皇”的馬車停在了莊園口。
家族顧問皮爾洛正在抓緊最後的時間和加迪爾做叮囑:
“請您務必小心關于那不勒斯卡莫拉家族的事情,小心那些關于‘行刑隊’的提議,這萬萬不可,現在這個時間挑起家族戰争是……”
“卡莫拉幹了什麼?”
小教父轉過身來,從随從手裡接過自己的手帕,面帶微笑,毫不猶豫地打斷了顧問的話。
皮爾洛看他的神情就知道這件事沒瞞住,頓時跪了下來,捧住他的手,放在自己的額前,急切地忏悔:
“請原諒我,我的大人——事情非常複雜,我不想……”
“你不想讓我擔心,不想讓我沖動行事,所以就能冷酷地放着那些被拐賣、綁架去賣/淫的同胞姐妹不顧,就能任由卡莫拉胡作非為,任由他們把手伸向賭博、大/麻、搶劫偷竊,伸向所有不光彩、不名譽、不道德的東西。”
皮爾洛的手顫抖了起來,與激烈的語氣相反的是,加迪爾沒有縮回自己的手,轉而是握住了他的。
“不要說什麼這會讓我們的士兵去送死,因為你知道男人們加入家族是為了什麼——為了保護他們的妻子、兒女和兄妹!不要說我們在做錯事,因為你也知道我們是對的。”
“安德烈亞是一個好名字——它屬于剛強、勇敢、有氣魄和不屈不撓的戰士們。不要讓你的父母和教父後悔,他們把它賜給了你。”
他輕聲說道,情真意切。
皮爾洛緊緊握住小教父的手,又頹然松開。
加迪爾安撫性地勾起他的下巴,溫柔地摸了摸他眼角。
“乖——不需要等會議結果了,現在就去準備吧。”
小教父,不,這個場合下是小“教皇”了,他輕快地邁入議事廳,在衆人驚懼交加的目光中優雅落座到了頂端的位置上,向着自己的同僚們問好。
“日安,先生們。”
密不透風的室内,燭火打在他淺藍色的眼珠和那頭烏黑至極的秀發上,這下再沒人會懷疑,他确實是他的父親——Savoia二世流落在外的私生子了。
而這驚人的美貌似乎也解釋了這唯一一個兒子存在的原因。
“恭迎您——教父。”
他們站了起來,整整齊齊、恭恭敬敬地行脫帽禮,沉悶的問好回蕩在室内,不管各自心中想的是什麼,現在,他們都老老實實地向他低着腦袋。
加迪爾坐在首位上,唇畔挂着靜谧的笑容,懶洋洋地想,這就夠了。
頭低下去了,他就不會再讓他們能擡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