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未落,殿外一陣急促腳步聲由遠及近,緊接着,陳公公微喘着通報:“隴西遊醫蘇旎觐見!”
蘇旎幾乎是被人推進殿内的,不知哪兒來的一股氣勁猛地敲上了她的膝窩,她膝上一軟,便重重地磕在了地上。她還沒從一路的颠簸緩過勁來,背上又是一推,額頭就咚地一聲砸在了青石闆磚上。
嘶……她咬牙忍痛,眼冒金星,眼前黑了許久才緩過神。還未擡頭,便覺周身被一道銳利目光攫住。
“隴西遊醫蘇旎……”那聲音冷冽如刀鋒劈開冰面,“你可知罪?”
蘇旎心頭一跳,掌心瞬間沁出冷汗。罪?什麼罪?
她本能地瞄向床榻,那榻上的人方才還昏迷不醒,此刻正定定地望着她,目光深沉如淵,不見半點病弱之态。
話音未落,已有兩名内侍上前,一把将她架起。蘇旎踉跄幾步,被迫到了塌前。眼下哪有她開口詢問的餘地。
感受到周遭的視線和目光,她不得不強制自己先冷靜下來。膝行兩步,指尖微顫着搭上魏烜腕間,卻觸到一片溫熱,這脈象平穩有力,哪裡像重傷垂危之人?
她眼皮一跳,倏地擡眼。
榻上人唇角幾不可察地勾了下,可是眼中卻是陰沉,其間情緒暗湧沉沉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如何?”魏銘的聲音從頭頂劈落。
蘇旎後頸寒毛倒豎,随即便額頭點地,跪伏在地,“回禀皇上,王爺是因為思慮過重,郁結在心,才至傷情反複。隻需多加靜養,再調整情志即可。”
隻是聽這幾句魏銘的眉心微不可見地緊了緊,他平生最不愛聽到的便是與這“情志”二字有關。皇室子弟最忌諱的便是這“情志”攸關的問題,有的隻是解決問題的法子和手段。
都說“知子莫若父”,對自己這位親侄兒,他是了解的。
魏烜絕不是一個會因為情緒不佳,或者思慮過多而生病的性子。他既有着他父親那般的穩定和堅毅,亦有着自己的城府和手段。
想到此,魏銘凝視着魏烜與五弟,與自己肖似的眉眼,終是緩聲道:“既醒了,好生将養。”轉過身看見一殿匍匐的身影,心緒卻比之前略松了些。
玄色赤紋的袍角拂過蘇旎的眼前,“你的命暫且留在這裡,若是王爺有何不測,你便與他陪葬!”說罷皇帝便轉身離去,帶起一陣涼風。
待皇帝離去,蘇旎才驚覺後背已經濕透。魏烜修長的手指不知何時早已扣住了她的手腕。
殿中諸人在皇帝走後,才紛紛起身,又很快地各司其職。
穆皇後見皇帝離開,輕歎一口氣,看見還跪在塌前的蘇旎,溫聲道:“快起來吧。”
蘇旎手腕還被人緊緊地鉗制,她有些難轉身,隻得垂首下拜,“是。”
“傅太醫,随本宮到前頭叙話。”穆皇後向還跪着的太醫院醫正點點頭,才帶着随侍宮女旋身走了出去。
殿内隻餘貼身服侍的侍人和宮女,蘇旎遲遲不願擡頭起身,感受到手腕上始終不松反而更緊的鉗制,她更是有些鴕鳥般的心态,不敢擡頭。
“都下去。”低沉的聲音在頭頂上響起,不同于以往的溫存,光隻是聽聲音她都知道他很生氣。
殿内很快人都走光了,安靜得連窗棱外陣陣微風吹過的聲音都聽得見。
“怎麼?現在知道怕了?”
魏烜的聲音冷若寒冰,一字一字地砸在蘇旎耳膜。她慢吞吞地擡了頭,擡眼便跌入了那雙深淵一般的暗眸。
“王爺……恕罪。”她吞吐半晌,紅唇輕啟,隻吐出來這四個字。她不知道還能說什麼,如果在現代無非是分手了而已。成年人之間,不合适有時候甚至不需要說理由。
她長得美豔,可是人生大半的時間都用在了學習和研習上。僅有的一些感情機會全賴家裡撮合,相親介紹。有的聊得熱火朝天,也有柔情蜜意的時候,可是那又如何?随着時間的推移,加上自己總是加班,對方蓦然消失也是有的。
她知道這種時候留在原地的那一個總會是更受傷的,可是……她能給的不多,既然不合适,可不就是如此麼?
腦子裡打了結,心中又有了些委屈。
魏烜便是看見的這副模樣,紅唇微微張着,雙眸含嗔帶怨,蒙了些許水汽。這是那張他日思夜想的臉,他想也沒想俯身就攫住那總是逃開的唇瓣,攥着手腕就将人提了起來,稍一使力人就被他直直拽入了懷裡。
他心裡有心結,既忍不住心疼那一雙美眸中的委屈,又忍不住發狠地咬住了她的下唇,使勁撬開她的貝齒,将小舌吸出,拽入口中。那蠻力讓她舌根生疼,活像要吞掉了她一般。
蘇旎伸手抵上他的胸口,口中漫出一聲輕哼,眉間微蹙。
魏烜冷然凝視她一閃而過的痛楚神色,竟讓他奇迹般地生出一絲快意。他微阖的眼中有怒意,有戾氣,欲念翻湧,臂彎收得更緊,将人牢牢箍在懷裡。
厮摩間,他握住她抵在胸口的手,纖細柔軟,喉結蓦地滾動,另一手環住她的腰間力道不減,像是牢牢箍住了她,也狠狠克制住心底幾欲要沖破他理智的瘋勁兒。
“幾次三番地”,他鼻間挨着她的,低低一笑,“你是不是誤會本王……脾氣太好?”
他帶着水澤的嘴唇無比鮮豔,湊近去銜住她嫩白的頸部,沿着那突突搏動的動脈伸出了舌頭,輕輕舔舐。感受到懷裡的她忽然的僵直,抵在胸口的手亦是攥得死緊,将他胸口前襟揉成一團。
他低低笑出聲,聲音暗啞,眼中暗沉濃如化不開的深墨,“不是讨厭被強權壓迫麼?你還什麼都沒見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