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禮點點頭,雖然答案不及預期,但是也不算太差。對于師兄來說,這無妄之災能免就已是最好的。
“多謝安侍衛告知。”蘇禮拱手向他行禮。
安仁笑着問她:“今日可有給王爺診過脈?”
“還……不曾。”
她今日因為心裡沒底,都沒敢在前面露面。
不過今日她從旁觀察,心裡倒是暗暗有些詫異,覺得這位王爺并不像她想象的那麼如天外之人般的難伺候。
出行在外,即使這夢溪園已經是極盡奢華,這裡頭伺候的人卻不是往常跟着他的人。是以每日廚下都會向他詢問,今日想吃什麼,可他一日三頓均未提過要求,乃是做了什麼就吃什麼的好伺候。
胃口甚佳,從不挑食,吃飯速度也很快,在精緻程度上并沒有貴族世家的那般講究,就算是喜歡吃的一道炙肉,不仔細觀察的話,怕都很難察覺他是多用了些的。
另一番,她又覺得作為王爺的随侍,此人又算得上十分的難伺候。
這主要是因為其人十分的勤奮,即使她作為一個現代人經曆過996,兩班倒的磋磨,也是十分地佩服這位中毒不淺的傷病人士,竟然在書房能議事一整天。來往書房的人一整日裡絡繹不絕,身份各異。
到傍晚她以為他将要休息時,他竟又坐回了書案前批閱信件,逐封親自回複,一直到此時已近深夜。
要知道這位爺清晨可是卯時就起了,還練了一套拳。
作為他的貼身醫侍,蘇禮心中驚歎這位爺的精力旺盛的同時,亦有些擔心他的康複速度。這麼耗着精神總歸是不利身體休養。
安仁一聽她今日竟未請過脈,頓時就有些着急:“從今日起,你需得每日朝飯前替王爺請脈,看是否需要調整方子,以及他身子恢複的情況。另外,你也需每日請王爺安,這一天之中是否有需要你去辦的事,都得聽從吩咐。”
蘇禮一怔,“這……我除了能治病之外,還需替王爺辦什麼事?”
安仁見她似乎真的不懂的模樣,搖了搖頭:“你從昨日起就是王爺随侍,需得跟随王爺左右。如果沒有王爺的吩咐,不得擅自離開。辦事要聽從王爺安排,具體需不需要辦,辦什麼事,都是王爺一句話。”
随後安仁轉身朝書房的方向走去:“你即刻随我去向王爺請脈。從此時起,你需得按照我說得來。王爺起了,你便得跟從;王爺若是沒歇下,你也得随侍在側。”
過了一會兒,安仁在前面走着,未聽到蘇禮回應的聲音,隻得停下腳步,回身看着她低聲道:“平日裡,這些事兒自有我和安信。隻是出門在外,我和安信需要出外跑動,有時往返幾日也回不來。王爺目下情況特殊,需得有人照應在側。”
“我這也是為了你好,你若日日在王爺跟前兒,他總不會忘記你師兄的事兒,自然會有安排的。”
蘇禮聽了垂首“嗯”了一聲。
“懷仁堂我今天替你跑了一趟,你師父好得很,聽聞你能在此随侍貴人幾日,他亦是歡喜的。”
“多謝安侍衛。”蘇禮仍是有些掙紮,“可是我并不會武功,若是有萬一……”
“這園子裡咱們的親衛隊圍得水洩不通,安全上你不必擔心。再者,王爺的解毒藥亦已在制了,隻是還缺幾味藥材。在王爺徹底康複之前,你需得在他身邊。”
“是。”既已如此,再推脫已是無法,蘇禮便應了下來。随侍這種活兒她幹的不熟,想到魏烜其人,應也不算難。
安仁将蘇禮領去了書房,魏烜仍然坐在書案後批閱信文,見他們進來擡眼看了看,眼風掃過蘇禮的面龐,并未開口。
“王爺。”安仁恭敬行禮,“蘇大夫來請脈。從明日起,讓蘇大夫随侍您身前,聽候吩咐。”
魏烜輕輕嗯了一聲,就算是答應了。接着他交給了安仁一封剛剛蠟封好的信,安仁便領了轉身而出。
蘇禮立在燭台前,靜候他空閑下來。
埵城的深夜裡,靜悄悄的,初春的風悠悠掃過,燭火跟着輕巧一跳,又恢複穩定。這一等就似等了許久,漸漸地,蘇禮就有些站不住了。
她悄悄地将重心從左腳換到了右腳,又從右腳換到了左腳。垂着首,以手握拳輕輕捶了捶酸脹的腿和腰。
魏烜的視線從手中的批文上挪開,瞥了她一眼。
溫暖的燭光将她整個人籠罩了起來,覆上一層毛茸茸的質感,她低垂着眉眼,顯得格外柔順,長長地睫毛在粉白的臉頰上映出兩圈嬌俏的陰影來。
大約是看了好幾次了,她那可笑的小胡子也就看着不那麼礙眼了。本就長得出衆的五官,因着她刻意描黑的眉毛和貼上的胡子,倒是真有幾分掩人耳目的樣子。
如若不是他對她的面容有幾分深刻的印象,隻怕亦是能被糊弄過去的。
到底是什麼令他印象深刻呢?
是了,她的那雙眼睛,着實驚豔了他。到此刻,他都記得那夜見到她時的情景,暗夜雨幕之中那一雙眼如寶石般熒熒奪目,那份桀骜和不屈,即使命懸一線仍帶着極強的生命力。
再之後,便是他重度昏迷醒來,一睜眼就看到了她,那時的她恰正俯視着他,手中撚着針,竟讓他有了種居高臨下的感覺,那雙寶石般的眼中則帶了不喜與疏離。
不可謂不令他驚心,乃至一想起來那場景都能閃現眼前。
隻是現下的她不願以真面目示人,他自然也就從善如裡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