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刻本還情緒低落的他,聽過路殊的話,頓了半晌,忽然狡黠地露出一隻虎牙,側過頭盯着她看。
“我這前半輩子,第一個給我系墜子的人就是你,那你說說,要怎麼負責?”
路殊呆住,好久才回過神來。
“我說你們苗嶽規矩還真多!我好心幫你系上,你還要讓我負責?剛才應該直接給你扔到山坡子底下,自己摸黑尋去吧!”
她忍着一掌拍過去的怒火,本是好意出言安慰幾句,誰承想他這人本性難移,還是給自己挖了個坑等着,索性站起來拍拍屁股走人,不同他一般見識,也免得白白動一回氣。
赫連嬉皮笑臉的追上來讨罵,奈何路殊油鹽不進軟硬不吃,他便待到二人回了城,一溜煙跑去街上,買了包上好的烏木春茶回來給她,說是賠禮道歉。
其實路殊本就不曾真生他的氣,又挺喜歡這包茶,便順着台階下來,假裝勉強的收下,大度地把人饒過去了。
她同赫連走到客棧門口,站定對他說道:“我答應了鳴玉再留幾天,到時就要回中原去了,還有家人在等我。”
赫連伸手将她拽住:“不是說了年底回去就行,這才八月,哪怕再多呆上半個月呢?都還來得及啊!”
“我是這樣打算,要麼你跟我一同回去,在我們鎬安京轉轉,吃住我全包,也算回了你的招待之禮,你待如何?”
赫連想都沒想便立即欣然應了,攀上路殊的肩膀晃了兩下。
“好啊,正巧能見見你那位朝思暮想的夫君究竟是何方神聖,而且吃住都包,白蹭白玩,何樂而不為?”
路殊笑着去抽他的手,讓他早些回去休息,過上幾日就啟程,同她一起回中原作客。
數日後臨走前,她依舊不忘采買一堆綁在馬上,專門跟赫連去尋了一趟鳴玉,親自告别,卻沒遇上衛密,聽鳴玉說,他因公出趟遠門辦事,昨日剛走。
路殊說日後有機會再來看她,自己渾身上下的細軟也就隻有一個包裹,翻來覆去實在沒什麼可送,現買又沒新意,正好聽赫連說鳴玉喜歡她們中原的小玩意,便給她塞了支自己從曆年山上帶下來的狼毫筆,她還尚未用過,不過聽師兄說是上好的做工,筆鋒尖銳,書寫起來線條渾厚,贈予人家也拿得出手。
路上走走停停,并不着急趕路,有好東西就買了帶回去,兩人旅途耗費了一個月,趕在樹葉枯黃落盡之前回到了鎬安京。
她駕着快馬揚鞭往城裡趕,進城後牽着馬領着赫連,一陣急驚風似的往家跑,剛拐進梅盛街,便看見雲姨跟竹其丫頭站在府門口忙活,招呼幾個送貨的小夥子把竹筐搬下來。
路殊喊了一聲雲姨,揮着手跑了過去。
“小姐回來了!是小姐!”竹其大叫着跑進府去喊路夫人出來,雲姨抱着她眼眶濕潤,緊緊抓着路殊的衣裳,自言自語道:“小殊回來是好事,快進屋,走!”
路殊回頭喊赫連跟上,他在原地踟蹰片刻,三兩步靠近問她:“這是你家?你爹是中原丞相?”
“我爹不是丞相,是太尉。”路殊拽着他往裡走,招呼雲姨道:“雲姨,給我朋友找件新衣裳換上吧,否則我倆這灰頭土臉的一身不好看!”
“太尉和丞相有什麼區别?我看你也不穿金戴銀,又沒有千金脾氣,你是親生的嗎?該不會是撿回來的吧?”
路殊:“……你胡說什麼?等會兒看看我爹,再看看我,保證比真金還真。”
路夫人從後院趕過來,正看見路殊赫連站在院裡說話,喊了她,過去拉着瞧了好半晌。
“這一晃竟是比娘還高了,愈發好看,真不愧是娘生的閨女!”
“好了娘,我身上都是土,洗個澡再跟你們細說。”
她指着身旁的赫連:“這是我在外結識的好友,名叫赫連,對我頗為照顧,此次邀了他在我們這裡玩玩,過會兒我帶他去明時樓安頓一下。”
路夫人點點頭,高興的應允:“好好好,多俊的公子,來了便是客,自然要好生招待,要麼就别去明時樓了,在家裡住着有人伺候,也方便!”
赫連急忙擺手笑道:“多謝伯母好意,但在下畢竟是鄰國人,住在您府上不便,酒樓就挺好的。”
一旁的路殊打岔道:“對了,怎麼不見祖父?不在府上嗎?”
“和你爹一同到中書令府上回禮去了,我派人報個信,很快就回!”
路殊把買回來的東西交給雲姨,讓她給大家先分一分,又接過給赫連取的幹淨衣裳,對她娘說自己先帶着他到平康坊訂間客房,回來再沐浴更衣,免得那些爛醉的纨绔子弟一到酉時,就樂不思蜀的把上房搶個精光,可誰知剛走到府門口,便看見一隊車駕停住,府裡府外人群嘩啦啦跪了一地。
赫連還沒尋思過來是怎麼一回事,便見身旁的路殊眼睛裡瞬間閃起光芒,朝着正下馬車的那人奔過去,活像隻輕巧靈敏小兔子似的,鑽進了對方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