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盛言很聰明,他對投其所好的手段用得剛剛好,又不會使人覺得投機,故意奉承,但林政對他的耐心,卻止步于此。
林政:【自己聯系助理。】
許盛言:【關助和我去闵港,會不會耽誤你工作?沒事,年底的确太忙難以抽身,你願意的話,等開春後天氣升暖,還能到太平山頂看夕陽。】
他看似字字禮貌有分寸,為對方找好了充足的借口與說辭,實則步步緊逼,絲毫不給人拒絕的可能。
林政身心俱疲,扣過手機不再理他,靠在椅子上放空大腦,片刻後,撥通了手機。
秦緒接到林政電話的時候,正坐在客廳和書叙白打遊戲。
“這小子......”被打斷了二人世界,他有些不悅,“有事?”
照常理來說,林政一般不會給他打電話,上一次在半夜打過來,還是讓他去路邊撿人。
他聽了一會兒,眉頭漸漸蹙起:“你想去就去,和我說幹什麼。”
書叙白沒忍住瞥了一眼。
“行,林大少,歡迎歡迎。”秦緒哄着他,才算是解決了這個大少爺的心血來潮。
“怎麼了?”書叙白擡起頭。
“沒事,不用管他。”
他沒說,書叙白也沒再問。
“老高今天和你談了嗎。”秦緒拿着手柄,重新坐回電視前。
書叙白點頭:“嗯,成都分部的事,他說下周一讓我去對接。”
秦緒看出了他的猶豫:“你不想去?”
書叙白搗蒜似搖頭:“沒有,我隻是怕影響不好。”
他如今還背着抄襲風波,保不齊去了成都後事态不會進一步惡化,牽連分公司後續業務。
秦緒放下了手柄:“小白,你是不信我,還是不信烏合?”
書叙白并不覺得自己的顧慮有何不妥,坦言道:“我不太相信自己。”
那個曾橫沖直撞,蒙昧無知的自己。
“你知道,為什麼每年業内的競争都那麼激烈嗎?”
書叙白站在官方角度,思忖道:“為了創收,為了業務數據。”
秦緒笑着否定了他這個淺顯的答案:“這是企業最基本的,還不足以讓一群人争得頭破血流。”
“是話語權。”秦緒語氣平緩,拿出上位者姿态,“話語權在誰手裡,誰就能主導市場。”
輿論,绯聞,喜好,評價,當一個企業做到足夠強大時,微乎其微的負面消息,不過是熱度營銷的輔助,誰掌握了大衆的聲音,誰就可以指鹿為馬。
“你今天可以是黑的,明天就能是白的。”秦緒指了指手機,“你見過林政手底下那些藝人,應該深谙此道。”
書叙白聽懂了他話裡的意思,烏合想要洗白一個人很容易,輿論場上他們幾乎擁有壓倒性的優勢,可是僅僅洗白不夠,這對書叙白來說不公平,也不尊重,他們隻是在等一個真相大白的時刻。
“我懂。”書叙白望身後一靠,“也好,就當給自己放個短假。”
秦緒:“ok,那大少爺就交給你了。”
“啊?”書叙白被這一下急轉彎打得懵然。
“林政死活要跟着團隊下周去成都,我是無所謂,反正我又不去,你們保重。”
說完後,書叙白都感覺他身後有條尾巴晃了起來。
“你不去?”他理所應當地以為分部建立這種大事,秦緒無論如何都會到場慰問一下員工。
但想到年關将至,總部這些時日應該忙得不可開交才對,若是去了才叫不正常,一時又收了話頭。
秦緒悄然靠近,望着他眼睛:“你很失望?”
書叙白立馬往那邊挪了挪:“明哥說得模糊,我也沒多問。”
他應激慌張的模樣,總是讓秦緒想起一種動物,小狗在幼犬時期,因為聲帶發育不齊全呆頭呆腦,隻能嘤嗚嘤嗚地打滾,拿主人無可奈何。
“實在是抽不開身,本來計劃我該去的。”不能去,說起來秦緒比書叙白更失望。
“小問題,我和明哥給你帶伴手禮。”書叙白說話,向來不是客套,他說要帶,那便是真的會放在心上。
他這副樣子,讓秦緒臨時起意,突然想問他個問題。
那個,已經問過一次的問題。
事已至此,秦緒已經不在乎書叙白心底到底有沒有為他人分割過,有過沒關系,死人而已,他搶過來便是了,什麼難以忘懷,統統用狂風驟雨侵襲一遍,來年春天就會開滿新的繁花。
台風過境,什麼都不會剩。
他也不是沒有猜測過兩人間另有隐情的可能,但無論是親眼所見,那枚被杜預親手交到書叙白手裡的戒指,還是林政去日本查,得到的結果無一例外,都同傳聞一樣,别無二緻。
所以,即便此前書叙白否認了他和杜預的關系,秦緒都無法全權接受,他發誓,無論書叙白這次說什麼,他都信。
他可以接受小白的心髒為他人停留跳動,但不能接受他為另一個人說謊。
内心有股莫名的沖動,呼之欲出。
“你和杜預,到底是什麼關系。”
書叙白頓了動作,以為自己聽錯:“你說什麼......”
“我說。”秦緒轉過身來,十分嚴肅地面向他,“你和杜預,談過戀愛嗎。”
對視間,他看到書叙白睫毛顫抖,眼眶驟然攀上一層紅意,片刻就氤氲起霧氣,皺着眉滿目委屈:“秦緒,我是什麼可以被随意撿走的流浪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