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戲背景音還在響,照得臉上忽明忽暗,秦緒的語氣不算溫和:“你什麼意思?”
書叙白丢了手柄,沒從對方眼底看到半分玩笑的意味,一種被淩辱的冒犯翻湧而來,他隻覺自己現在就像一面有待審判的貞潔牌坊,站在兩性關系的天平上,等候秦緒的最終裁決。
比起求而不得的悲傷,被在意之人誤解,甚至輕看,才最是緻命折辱。
“談過怎樣?”他幾乎是被怒氣沖昏了頭腦,“沒談過又怎樣?怎麼,你有精神潔癖,連前任的性生活也要掌控?”
字裡行間,因誤解悄然開始變得尖銳,咄咄逼人。
“小白。”秦緒呼吸靜得幾乎聽不見,陰郁可怕:“你非要這樣說話嗎。”
他盡力克制自己,不讓感情影響他的判斷,從而徹底摧毀這場對話。
他是想好好談下去的。
“我說沒有,你信嗎?”書叙白笑了一聲,微弱的諷刺藏在眼底,“如你所說,還會問我第二次?”
如果說第一次的問詢,書叙白可以把它當做秦緒對感情的執念,那麼第二次的刻意,他就無法再說服自己這隻是簡單的好奇。
對自己的感情經曆,秦緒執着到有些偏執了。
這讓他不由得想起曾經做官周時,收集的市場調研案例。
某天,你終于在二手市場購回了那件心儀已久的谷子,賣家再三确認全新未拆,而你拿到手卻發現他身上有條微不可察的劃痕,你試圖勸說自己這隻是正常的運輸痕迹,但看着裡三層外三層的泡沫紙闆,說辭顯得搖搖欲墜。
于是你日思夜想,糾結自己到底是不是他的一手買家,在沒有發現這條劃痕前,你把他當作此生摯愛,可嫌隙一旦生出,終日猜忌裡,畢生所愛終成腳下污泥。
隻因那條并不能代表什麼的劃痕。
隻因那個可能被别人拆開把玩過的周邊。
無論劃痕的由來是什麼,從猜忌的那一刻起,彼此就再不能冰釋前嫌。
秦緒陷入沉默,不知如何作答。
他知道内心的真實想法明明不是這樣,可話到嘴邊,卻覺得怎麼說都不夠,是從他對杜預的調查開始說起?還是從那枚戒指說起?抑或者是從這麼多年的念念不忘說起?
但似乎哪一條,都隻會加深誤解。半晌,他問出一句:“那你想我怎麼做。”
怎麼做,才能讓你明白我信你。
但這句近乎死亡的宣判,在旁人聽來更像是疲于解釋的敷衍。
書叙白瞬間失去了争論的精力,無力搖搖頭:“秦緒,這句話該我問你,你到底想我怎麼做,怎麼回答你,你才願意放過我?”
秦緒一下慌了:“為什麼要我放過你。”
他沒有林政那麼多的花言巧語和高超手段,這幾天的超常發揮已經是他向林政請教後的成果,他不知道怎麼追人,隻能學着從前書叙白的樣子,在深夜鑽進被窩,在危急時出現,投其所好拿下對方喜歡的東西,為他做飯剝蟹牢牢拴住他的胃。
他在情感方面真是一個很笨的人,說不出那麼多的漂亮話,于是隻能做個默默陪伴的男二号,他以為等可以換愛人回頭,他以為邁出那一步,一切都會好起來。
最終,那個人說,請放過他。
書叙白緊攥着手心,壓下心底情緒起伏,帶着幾分苦澀說:“我過往不堪,家中事迹惡劣,已經得到了應有的懲罰。”
“你有大把的時間,金錢,所以可以跟我慢慢耗,你揮揮手指就可以颠倒黑白,沒有人敢說不,你要我成為你心中的完美前任,不沾染任何瑕疵,得不到想要的答案就次次逼問,直至滿意。這些對你而言輕而易舉,可你要一位符合你心中的完美戀人.......”
說到這兒,書叙白沒忍住哽咽。
“秦緒,你找錯人了。”
說完,他起身堅決離開,剛坐起手臂便傳來力道,重心一歪,将他生生按了揮去。
他被死死禁锢在沙發上,對面,是秦緒那張沒有任何表情的臉,渾身上下都散發着危險氣息。
“聽我說。”他語氣低沉,幾乎有威脅的意味,此刻像一頭沉睡醒來的雄獅,眸底沉緩森寒。
書叙白下意識想要逃離,可兩人的體型就有本質差距,實在不自量力。
“求你,别動。”秦緒再次重複了一遍,好像是來自審判長的最終警告,“聽我說。”
書叙白心底隐隐浮現股不安,潛意識告訴他留在這裡并不是個明智選擇,就像上次在辦公室,那場執意讨論,最終換得他重病一場。
“這個話題到此為止吧。”他盡力放緩了語氣,試圖在不惹怒對方的情況下逃離。
秦緒像是沒聽見,緩緩湊了過來,他越是逼近,周遭投射的威壓氣息就叫人喘不過氣:“小白,你誤會我了。”
書叙白警惕地往後縮,擦過羊毛地毯溫軟的觸感:“秦緒,你冷靜......”
“小白,我不在乎,我真的不在乎。”秦緒繼續無視,執拗地自說自話,“你見過誰,愛過誰,吻過誰,我都無所謂的,真的。”
他一面說着,一面步步相要挾。